人跑下楼,就已经快要站不稳了。
秋浅回过神,反手拉住文卿桦,将他推进最近的一间手术室,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二人合力将手术床推向墙壁,然后一起钻到床底,贴紧墙角处。文卿桦用双臂和胸膛围出一个坚实的三角区,将秋浅牢牢护在了里面。
世界震颤着,坠落着,钢铁铸造的森林此刻成为杀人的利器,一切都在分崩离析。
秋浅只觉得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一秒,她抬眼,又看到了文卿桦那双漂亮的眼睛。
秋浅苏醒过来时,震感已经很微弱了。周围一片黑暗,她第一反应是冷,很冷,冷到骨头里。可是当她微微动了动僵硬的四肢,却立刻感受到了一阵汹涌的暖意。
她似乎被某个人抱在怀里。
“……文卿桦?”
“我在。”
一颗高高悬起的心此刻安然降落。
还好,还好自己不是一个人。
秋浅看不到他,只能伸出手去,却不小心摸到了文卿桦的脸,一时竟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的口罩呢?终于拿掉了?”
“…………”
文卿桦真佩服她这时候还能开出玩笑来。
“现在是什么情况?”
文卿桦理了下思绪,将她昏迷后这半小时的情况叙述了一遍。
地震持续了大概十几分钟,会议室的吊顶被震塌了,手术灯和旁边的几个大型医用设备被震倒,压在了手术床上。好消息是手术床很坚固,被轰隆砸了几下也没被砸坏。坏消息是手术床真的太坚固了,被几个大型仪器压住后是真的纹丝不动,任文卿桦怎么用力都踹不开。
世界安静下来后,当下的情景变得有些尴尬,文卿桦轻轻松开了她,二人肩并肩躺在床下。
“我觉得,楼好像没塌……”秋浅说。
“嗯。”
“现在怎么办。”
“我已经打过电话求救了,等人来。”
秋浅默默点头,很听话。
过了一会,她又想起什么,伸手在自己衣服口袋里翻翻找找,可由于距离太近,总是免不了碰到身边的人。
文卿桦终于忍不住,“找什么。”
“找手机,我想给我爸妈打个电话。”
文卿桦把自己手机递了过去,“你手机好像不在这里。”
“那肯定是刚才掉到哪去了,谢谢。”
秋浅接过手机,打了一圈电话,确认父母二人都安然无恙,一个正忙着安抚学生,一个正忙着救治伤患。
杨赋在前往秋浅家中路上被震破了胆,吓得半死但是没受什么伤。
貌似他们俩所在的地方受灾最严重,仿佛是A城的震源。
房间内的灯应该是被震破了,四周一片黑暗。手机电量能省则省,他们不敢用手机当电筒照明,只能继续在黑暗里呆着。
不过,幸好没灯光。秋浅心想。这会自己肯定是披头散发满脸狼狈。
可是,距离近得能听到对方的心跳感受到对方的呼吸,秋浅觉得浑身都开始不自在起来。
“嗯……你……你今天是来给盼盼拿药的,待会等人把我们救出去了,我再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
这实属没话找话。
过了半天,文卿桦才慢慢说了个“好”,便又没了下文。
感觉到对方的疏离,秋浅心里发酸。
这是在干嘛呢,本来你也想离别人远远的,现在人家对你没意思,不是正好吗。
秋浅感觉自己快窒息了,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受伤了?”
文卿桦条件反射似的三连问,打破了黑暗中的死寂。
秋浅没忍住笑了笑,抬手摸着鼻尖,“没有啊。”
文卿桦侧身转向她,尽管看不清,却还是努力地在黑暗中寻找她的眼睛,“真的没事?为什么叹气?”
秋浅想逗逗他,“好像没什么事,又好像有事,上次胳膊被划破那地方挺疼的,是不是刚才被压到了啊……”
文卿桦立刻紧张地握住她胳膊,想要检查检查有没有骨折,却在接触到她手腕的那一刻,直接石化。
秋浅感受到了他瞬间的僵硬,歪了歪脑袋疑惑道:“怎么了?”
“秋浅……”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秋浅脸一热,“嗯?”
“你手上是什么?”
秋浅愣住了,伸出手摸了摸。
是神棍的那个镯子,这些天自己一直戴着。
于是她说:“戴了个镯子,怎么了?”
文卿桦呼吸一滞,飞快地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强烈的光线刺得秋浅眼睛疼,她抬手遮住眼睛。等她慢慢适应后,眯着眼睛看去,文卿桦正一动不动地拽着自己右手,死死地盯着那个镯子。
手机掉落在地上,光线被他身体挡住变弱了些,文卿桦的视线却没有从那个镯子上移开。
秋浅渐渐觉得不对劲起来,面前这个人似乎在微微颤抖。
“怎么了?”
文卿桦猛地抬头,双眼里布满血丝。
“你戴了镯子,你戴了镯子!”
“怎么,你……”
“你是秋浅吗?你回来了吗?”
秋浅右手被他紧紧握住,甚至有些疼了,也正是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感觉右手手腕一阵发烫,左手覆上去,发现是镯子的温度突然变高了许多,与之接触的皮肤渐渐有了灼烧感。
“你在说什么啊?回来?回哪里?”
微弱灯光下她看见文卿桦目光炯炯,眼睛里似乎还有波光流转。
秋浅手腕的灼烧感越来越强烈,大脑变得晕晕沉沉的,似乎被一片氤氲团团围住。
窗外的风雪声,文卿桦的目光,似乎都渐渐变得模糊。
手腕上的镯子越来越烫,甚至隐隐要发出一道光来。
——文卿桦,你很在意这个镯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