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傍晚,红霞满天,青山如黛。 山脚下小小村落尚有几缕余烟未散,白日里再多喧嚣,也渐渐归于宁静。 顾家后院,苗秋莲提着竹篮在鸡圈翻找了一遍鸡蛋,母鸡下蛋没个时辰,一阵早一阵晚的,近来天热,不过还是摸到两个。 母鸡咕咕低声叫着,一边用爪子刨土一边低头啄,她翻完鸡圈又去旁边鸭圈翻看,母鸭下蛋不一定全是夜里,正忙着,顾铁山从东边过道走来,他拿起靠在墙上的铁锨铲粪。 一入夏,蝇虫变多,后院养了各种禽畜,粪臭味更是会引来嗡嗡叫的蝇子,令人心烦又厌恶,不拾掇干净家里臭烘烘的,惹人笑话。 没摸到鸭蛋,苗秋莲把蛋篮子放在过道口,也拿了铁锨来铲粪。 离屋子最远的角落堆着粪堆,为掩盖臭味,每天都会用干土覆盖,再点燃能驱蝇除臭的药叶熏一熏,味道就会好很多。 粪堆为人厌恶,却是田里上肥不可缺的东西,家里牲畜多,攒粪更容易些。 三头母猪在各自的圈里哼哼唧唧,已经断奶的猪仔按窝也分别在三个圈里,他们家的猪圈大,用石头和黄泥垒成结实的隔墙弄成十个小圈,后来又添了两个圈,天天打猪草煮猪食喂着,老猪小猪在里头吃了睡睡了吃的长膘。 苗秋莲站在猪圈外看一眼,说:“他爹,到明年留两头母猪仔别劁,猪圈不是还有空的,多下两窝猪仔好去卖。” 以前大儿子二儿子还没分家的时候,干活的人多,他们家养了八头母猪,大猪小猪加起来几十只,在村里可是养猪的大户,那几年赚了些钱,不然两个儿子分家时也盖不起来新房。 正是因为日子好,顾兰玉和顾兰秀嫁的都不错,回娘家拿得起肉蛋这些东西。 今年三头老母猪下仔都多,一共二十六只,刚足两月时就被邻村人买去六只,顾铁山又用驴车拉着到猪市上卖了十只,他们宁水镇东郊的猪市不止杀猪屠宰,更是生猪买卖相看的地方。 顾兰生和顾兰河各自捉了一只猪仔回去养,自己儿子要,顾铁山和苗秋莲哪有不许的,况且猪太多也养不过来。 余下还有八只猪仔,等养上一年成了大猪,留两头自家吃的,要么卖给附近屠户要么赶去大集或镇上。 他们这儿的人无论富贵贫穷都喜好吃猪肉,据说府城卖得更好,肉铺里的猪肉再多,一早上就能卖光。 顾铁山用铁锨拍了拍粪堆,又铲土覆盖,他没停下手里活,点着头道:“行,多打草挖薯根的事,如今新兴的,竟爱好吃乳猪,想想也是,小猪到底比大猪肉嫩。” 薯根是山上野薯和有大块根茎野草的称呼,多数人也能吃,没什么滋味,饥年时或者太穷的人家才会去挖,煮了给猪吃倒是不错。 他拾掇完鸡圈和驴棚,看一眼空了的狗窝,说:“黑儿老死了,后院没个看顾,还是逮只小狗回来。” 苗秋莲想了一下说:“我记得赵家那狗肚子大,好像快下了,我就是不爱和他们家来往,一个个都是是非精。” 见牛水槽里水不多,顾铁山把边沿上的盐砖往里挪挪,拎起旧木桶要到前院打水,闻言道:“老刘家的狗已经下了,明天我到他家看看。” “好。”苗秋莲应一声,刘向与顾铁山交好,家在隔壁清水村。 铲完粪,她拿一把缠好的干药叶点燃,在后院到处熏了熏,果见被药烟笼罩的地方蝇虫落地,炙烤的药味充斥,臭味减弱了许多。 天色越来越暗,顾兰时将狗儿劈好的柴火拾进柴房,正拍身上木屑渣子,他娘带着一身药叶味从后院过来。 “娘,那你先洗。”他说着,将窗沿上的野澡珠拿了几个过来。 苗秋莲舀了半盆水,犹豫一下道:“兰哥儿,你跟娘说,你那梦,还梦见什么了?” 林家走了好几天,她今天在地里干活时突然想起这件事。 顾兰时一愣,最近他心烦意乱,差点忘了做梦这一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