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后喊了人。 裴兴旺背个筐子,腰里别着烟杆子,听见问话略点点头,和后生小辈也没话说,随后朝另一边去了。 看见他,顾兰时想起裴厌,上回打照面还是在河边洗衣裳,平时和裴家没来往,只有听闲话的时候才想起裴厌这个人,况且上次不小心盯着人家出神,碰不到对他来说才好呢,省得臊眉耷眼的丢脸。 也别说他,村里其他人没事也不去后山那边,一个是怕惹上霉运,另一个是之前有几个顽性大的毛猴崽子想看看裴厌住的地方,还带了泥巴和弹弓,想要淘气玩耍,结果差点被院里扑出来的一条疯狗咬,吓得连滚带爬回了村,再不敢去,因畏惧裴厌名声,又没真咬到,他们家里人便也不去上门质问,只让躲着裴厌走。 正是这样,一整个小河村都不知道裴厌在后山花了几天工夫挖了个浅水坑,搬来石头铺在水底,引河水进去,形成一个水流平缓的石头池子,从此洗衣再不用往村子那边去,避开了人群。 初秋乍凉,山林寒意在太阳升起后渐渐消融,顾兰时鞋上手上不免沾了些湿泥,走着走着看见一洼还算清的水,于是和狗儿蹲下洗手,用帕子擦干后又拣了根树枝刮去鞋底一层烂泥,这才背起满载的竹筐下山。 他背着大半筐菌子满脸笑意,边走边说:“到家先把颠烂挤坏的菌子挑出来,用油炒着吃了,余下你看着,想留的话就留下晒干,要么,吃过饭就去镇上吆喝叫卖,趁新鲜。” 菌子不比别的,娇嫩,颠簸碰撞之下多少会有损伤。 狗儿同样高兴,道:“好,今天拿去卖,等明日,地里活眼下不紧,明日再来捡,到时晒干留着。” 他背上是快满的一筐地皮菜,虽然晒干后没多少,此时还是有些分量的,又说道:“地皮菜留一半家里吃,另一半也拿去卖。” 家里是苗秋莲和顾铁山当家做主,赚的钱自然要上交,不过苗秋莲并非那样苛刻的人,当初没分家时,会给儿子媳妇留些体己钱,至于没成家的几个小的,给他们留几文零花是常有的事,于是对赚钱一道他俩总是热衷的。 回到家已是晌午,菌子新鲜细嫩,用油炒熟有着浓郁香味,不认识的菌子顾兰时和狗儿没敢碰,都是吃惯了的几种,碗底竹哥儿和狗儿争着用馒头擦,吵吵嚷嚷闹了一阵。 饭后顾兰时打了井水淘洗地皮菜,将小树枝碎叶渣子还有沙土挑拣干净,和竹哥儿换了好几遍水,总算洗的干干净净,瞧着就水嫩,这样能好卖些,毕竟镇上的人可不傻,不干净人家会嫌弃,价钱都不好说呢。 他将要卖的一半捧进竹篮,等下狗儿好提了去镇上,剩下一半自家吃的,想起上回吃地皮菜包子被细沙硌了牙,他有点不放心,于是又往盆里舀了几瓢水。 手刚伸进水里,他二哥顾兰河提了小篮子从院门外进来。 “二哥哥。”顾兰时边洗边问:“拿了什么?” “早上和你二嫂捡了些菌子,送些过来,前几日和你二嫂回娘家,带了几个咸鸭蛋,你们也尝尝。”顾兰河和顾兰生是最像的,毕竟两兄弟,他比大哥顾兰生偏瘦些,同样高鼻深目,晒得也都黑,相貌说不上多俊俏,周正是有的,人看着也干净精神。 顾兰时点点头,道:“竹哥儿,去把东西放了。” “好。”竹哥儿提着小篮上灶房放东西。 “地皮菜捡了不少,我今天上山迟,没碰见几个。”顾兰河在木盆前蹲下,顺手拨弄看了几眼。 顾兰时笑道:“今儿运气好,弄了快满一筐子,等下给你抓些,多着呢。” 又指着篮子说:“这里的,等下狗儿说要去卖。” 顾兰河便说:“正好,我也去镇上卖菌子。” 他起身往堂屋走,问道:“爹在后院?” 顾兰时继续洗地皮菜,说:“嗯,在后头喂猪呢。” 于是顾兰河脚步朝过道那边移,他今天过来不止送东西,前几天和李月回娘家时,听李家那边提起村里有个年轻汉子,于是留了心,特地打听了一下,这不今天先跟他爹娘通通气,说道说道,毕竟顾兰时已经十五了,有好的得赶早定下,一个夏天过去,林晋鹏那事算是了了,再没心病,趁早找个好人家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