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水镇离得较远, ,裴厌怕赶路太急,路上在有树荫 的地方, 拉 着顾兰时坐在树下歇两。 他自 己赶路惯了不觉得疲累,只是担心顾兰时受不住远路。 夏末的天依旧热, 累顾兰时倒不怕, 就是有点不耐热,出门的时候因 太兴奋,心劲十足, 不过这一路走来,浑身冒汗, 也被太阳晒得眯起眼睛, 情绪才稍微下去。 再次歇过脚后,他 把装水的竹筒塞子塞好,见裴厌伸手,就把竹筒递过去, 自己空着手站起来。 裴厌将竹筒挂在腰间, 说:“快, 路上不用再歇, 一刻钟就。” “嗯。”顾兰时点点头,他认得路, 以前跟爹娘来过宁水镇,次数不多, 路却好记。 往前没走多远,路右边长一片梧桐树, 里面有几间村舍,树影间隙中, 看见稍矮的篱笆墙里面的屋子,还有屋后探出来的一簇花枝。 离镇子越近,官上行人越多。 有牵老牛去耕地的,有赶驴车骡车的,挑担卖菜卖果子的,杂货郎也有,不是批货往乡下村庄去吆喝叫卖,就是往镇上贩售。 沿途渐渐热闹起来,看见毛驴,顾兰时忍不住多瞅两眼,自己在心里比划,等会儿要买一头比这个大的,和那个一样健壮的,心思十分活泛。 前面有个人牵着头毛驴站在路边,见有人从镇子那边过来,口中拉长调子吆喝:“驴子可骑,一里三文,童叟无欺——” 多数人赶路都要靠走,乏累找地方歇歇脚,只有路远实在走不动时,遇见个毛驴骡子拉人的,又或是牛车驴车,才愿掏点钱。 掏得起钱的也不会是穷人。 顾兰时听见吆喝声没在,目光只落在毛驴上,这头毛驴喂得好,挺壮实,怪不得来驼人拉客。 有个头发银白的老太太提着篮子热得气喘吁吁,听见吆喝声后她停下歇脚,用手帕擦擦汗。 瞧她穿着,衣料比寻常老妇要好一点,人也收拾得利索,一头白发拢得十分齐整,两只腕上分别戴着粗口银镯,头上也有根簪子。 “老太太,上哪里去?”牵毛驴的一看有点苗头,连忙问。 老妇上年纪,赶路确实不比年轻人,她没答话,想一想才说:“四里地,拉泉水村,烦你多走两步,将我送家门口,我家就在村子中间,如何?” 牵毛驴的今日还没开张,好不容易有趟生,他瞧一眼老太太,不像是会赖钱的,于是答应:“成,只是一里三文,再不议价。” 老妇觑起眼睛看一眼天色,经晌午,走下去只会更热,她开口:“这都不是要紧事。” 她说着,往毛驴这边走两步,将手里篮子让驴主人拎着,自己借力爬上驴鞍子。 她坐好后,路过他的顾兰时听一声长喘气,不说话都明白么思,总算不用她自己走路。 毛驴蹄子吧嗒吧嗒响,背上的老太太一晃一晃,称心如家去。 * 还没跟前,顾兰时就看见宁水镇一点轮廓,镇口几间院子错落,不少人进进出出,比官上更热闹。 想起刚才的情景,裴厌说:“镇子另一边是去往府城和繁水镇的方向,那边沿路拉车牵驴的更多。” 顾兰时点点头,他没出过宁水镇,也想明白,往他那边去都是乡下,掏得起钱的人肯定不如另一边多。 有人拉着一头大猪往镇上走,那猪哼唧哼唧叫着,似乎有点不愿走,后面一个人用树枝抽几下屁股才往前。 顾兰时看一眼,这猪还挺肥,应该是卖去猪市的。 他宁水镇有专门的猪市,前街生猪买卖猪相看,往里头的后街沿街两边有许多猪肉铺子,门前和店里的木架上都挂着一扇扇猪肉,杀猪的屠户卖肉的老板,营生都在那里。 他要去牲口坊市,和猪市隔两条街,都在宁水镇西边。 进镇子之后,有汉子推着独轮车,车上麻袋鼓囊囊,也不知装么,独轮车瞧着沉重,那汉子因天热,脱半边衣袖,右胳膊和半边臂膀露在外面。 夏天打赤膊的汉子很常见。 “春菜,一文两斤。” 顾兰时顺着叫卖声看过去,中年汉子用扁担挑两个大竹筐,筐子里的春菜叶子太阳晒得有点蔫。 春菜家家都种,市价卖得很便宜,有时一文钱三斤都有,挣的不过是一点辛苦钱,好在一棵大春菜就有个三斤,这东西种下去长得也快。 他俩往西边街走,路两旁各种摊不少,有锔瓷匠正在补碗,用弓弦将金刚钻拉的吱吱响。 两个妇人结伴卖扇子手绢,从胭脂水粉铺里走出年轻的姑娘和双儿,脸颊施粉画眉,身上飘来一股别样的香气。 今年还是头一次来镇上,顾兰时看么都新鲜。 包子摊前有人买包子,摊主掀开笼屉,露出热腾腾的大包子,看起来又白又软和。 面摊里老板娘正在擀面,她汉子在旁边锅里下面,饿的食客坐在桌子前抻着脖子看面好没好。 这会儿正饭时,前面酒馆饭馆不断有人进去,店在门口拉客吆喝。 闻饭香,顾兰时有点饿。 裴厌看他舔舔嘴巴,笑下说:“吃饭,吃完再去牲口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