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的那些恶魔们成天充满了爱的热情——虽然它们的爱总有些奇怪,但是那大概也是一种扭曲的爱吧。” ……………… 齐乐人紧张了。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恐婚! 不应该啊,人家恐婚不是从确定婚期就开始了吗?为什么之前他明明十分兴奋,临到了结婚现场却开始紧张? 浑身僵硬,口干舌燥,眼神乱飘,心神不宁…… 一定是因为宁舟太帅了,齐乐人心想。 宁舟穿了一身魔界风格的白礼服,他很少穿这么繁复的服饰,也不穿容易弄脏的白色系的衣服,上一次穿白色的衣服还是十八岁的那场梦境里,他穿着白色的骑士装回教廷接受嘉奖。 齐乐人偷看了宁舟一眼,被逮了个正着,宁舟挺起了胸膛,摆正了一下身侧装饰用的礼剑,正色问道:“这件衣服,你还没有评价过。” 他极力想要表现得沉稳一些,可是忐忑的语气出卖了他。 齐乐人秒懂,宁舟也很紧张。 于是他突然就不紧张了——嘿,他好歹是第二次结婚,眼前的宁舟可不记得上一次的婚礼,所以他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啊! 这下,齐乐人立刻掌握了一些心理优势,他上下打量了宁舟一番,笑眯眯地夸奖道:“这身衣服特别衬你。以后不要老盯着黑色的衣服穿,多俊俏的小伙子,应该多穿白色。” 宁舟的眼睛亮晶晶的:“嗯!” 齐乐人的坏习惯又来了,他冷不防地凑过去在他脸颊上啵一口,啵完若无其事,一脸无辜地眨眨眼。 这种针对魔王陛下的偷袭一天之内会发生无数次,大部分时候宁舟都不“计较”,但实际上他会在心里默默计数,等到差不多了就一口气算个总账——把总是撩完就跑的魅魔抓住狠狠亲一顿,亲到他喘不上气连连求饶为止。 现在,他在“这次算了”和“算个总账”之间犹豫了一下,迅速决定算了。 至于为什么…… 宁舟看了齐乐人一眼,小声说道:“你这件礼服也很漂亮。” 他帮齐乐人穿的,一下子就弄清楚了衣服的结构,虽然穿的时候很麻烦,但是要脱下来的话,似乎只需要解开脖子上的白项圈,裤子麻烦一点,腿根处的扣带系得很紧,需要先掰开来才行…… 齐乐人换衣服的时候很没有防备,毫无戒心地让宁舟帮了忙,还用略带得意的口气介绍了自己最近的训练项目——他似乎是想展示一下腹肌——但是宁舟的脑子就只有两个字:可爱。 下一秒,他就为自己满脑子恶魔一般的想法而忏悔了,但是随着婚礼的倒计时越来越近,他忏悔的心也越来越不虔诚了。 外面的乐团已经开始奏乐了。为了这次婚礼,灾厄恶魔从魔界王都“邀请”了最负盛名的乐团,足足几百号人马,不管愿不愿意,通通抓到南疆来排练,以至于平叛的日子里,军营里充满了婚礼的音乐声。 从现场的效果来看,排练得很不错。 天亮了,缭绕晨雾中,齐乐人牵着宁舟的手踏上了红毯。 这场婚礼在一座废墟上进行,昔日繁华如同魔界王冠上明珠一般的茶湾城,如今到处是坍塌的废墟、战争的余烬,以及还未收殓的尸体。 赤红的克里尔羊奴地毯,盖住了满地的残骸与鲜血,从茶湾城被冲垮的城门,一直铺向悬崖上的茶湾行宫。 沿途的红地毯两旁是严阵以待的卫兵,每一个士兵身边都有一只伏跪在地的恶魔叛军。今天这些卫兵不只是守卫,还是刽子手——它们要在婚礼上处决俘虏,向整个魔界宣告叛乱者的下场。 每当魔王与王后走过这些卫兵身边,俘虏就要用自己喉咙间滚烫的鲜血,来为鲜红的地毯增添色彩。 见证这场婚礼的,是平叛的大军、幸存的居民和叛军的尸体,没有比这更庄严更威势的婚礼了。 劫后余生的恶魔们畏惧地看着毁灭魔王与他的王后,看着他们穿过被屠戮一空的城邦,踏着满地被血浸透的红毯,在硝烟的余烬中走向刚刚夺回的茶湾行宫。 齐乐人挽着宁舟的手,坚定不移地向前走。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自己拖曳在地上的后翼披肩已经被染成了血色,但这是胜利的颜色,他喜欢这个颜色。 他闻着空气中那股恐惧的气息,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它们在害怕你。”他轻声对宁舟说道。 宁舟不在乎。 他不在乎恶魔的憎恨,也不会为此感到恐惧。 会让他恐惧的唯有爱,唯有此时此刻他牵着的那个人。 于是他说道:“只要你不害怕我,我就不会恐惧。” 齐乐人笑了:“我从来不相信你会伤害我,哪怕在你失控的时候。” 他的伴侣是整个魔界的梦魇,是血腥残酷的暴君,是让追求力量的恶魔跪伏在地追随的王。 可在齐乐人眼中,他是徒步走入冰雪永无乡向教皇坦诚悖逆恋情的圣骑士,是宁可毁灭自己也不愿伤害世界的圣徒,更是雨夜中为他驱散雷云的温柔情人。无数次午夜梦回的圣墓花园中,他坐在午睡的他的身旁,静静看着他,他在爱中沉默不语。 世人恐惧这位暴君,唯有他坚信:他从前、现在、未来,都是那个内心温柔的圣徒。 这才是他灵魂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