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缓缓走到季疆面前,淡道:“你来黑线仙祠受罚也不安分。” 季疆低笑一声:“你解气了?” 祝玄将先前擦手的帕子丢给他:“要看青鸾族的那位帝君有没有解气,他方才找来刑狱司,说你囚禁池滢殿下,意图非礼,源明老儿也派了良蝉来凑热闹。” 血珠顺着季疆的眉毛滚下来,他拿了帕子想擦,可帕子上的血腥气叫他停了一瞬。 是文象的血。 他多少能想象到,祝玄伺候文象到一半,搞不好口风才撬开一丝,就被青鸾帝君和良蝉找上门的情形。 怪不得杀气腾腾的。 季疆咳了一声:“这次是我大意……” 祝玄掸掸袖口,替他擦了下脸:“还没结束,文象在我手里,源明老儿岂有不恨的,他必会让良蝉咬死你对那公主非礼之事……你这伤不重,看上去不够惨。” 季疆特别配合:“那再来四鞭?” 祝玄望向肃霜,她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里,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只在自己身上转,见他看她,她便微微一笑,满脸写着纯善友好。 祝玄问她:“这几日侍者一直在这里?季疆可有失礼之举?” 他希望她怎么说?肃霜盯着他看,是想让自己替季疆说话?可他的表情似乎并不如此,她甚至觉得他在期盼她栽赃扯谎,好像这样才能令他愉悦。 真真是条疯犬,她偏不叫他如愿。 肃霜耸了耸肩膀:“季疆神君以前如何我不清楚,不过在慎行院这几天,我没见他对池滢公主有什么不轨。” 祝玄眉梢微扬:“行,带走。” 又是带走?那就走吧。 肃霜笑眯眯地往他身边凑,不防他抬手虚虚从头顶掠过,笼罩了数日的茶杯雷云立即烟消云散。 “这是不是叫投桃报李?”肃霜两眼放光。 祝玄应得很快:“不,叫洗心革面。” 她做什么了就要洗心革面?哎,不过算了,谁叫她大度呢。 肃霜一路小跑跟着他,脑后的长辫子晃得俏皮,正想逗他再说点话,冷不防地面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她毫不犹豫往祝玄的方向踉跄,伸手一抓,却抓了个空。 他好像一眼就看穿她的企图,瞬间躲了三丈远。 这么过分?肃霜的刁钻劲被他激得也有三丈高,今天她非要薅到这颗凶兽脑袋,不给碰手对吧?没事,试试胳膊。 祝玄刚站定,便觉胳膊被轻轻牵住,那花痴书精扶着他,还歪头笑。 “谢谢啊,少司寇。”她近乎耳语。 她异乎寻常的迅捷与作死大胆让祝玄终于拿正脸对着她了,然而地面震颤愈演愈烈,黑骞林中的灾祸神力像是被巨手搅拨,瞬间翻卷上天,再重重砸下,远处的云海亦受到波及,沉闷的声响如巨浪拍打胸膛。 仙祠外传来雍和元君暴怒的声音:“你想在黑线仙祠捣乱?好大的胆子!” 青鸾帝君亦怒道:“小女年少动情,去求个红线而已,何错之有?你竟纵容那季疆把她囚在仙祠,还把她折磨得神智恍惚!你这凶兽毒妇!我今日非把黑线仙祠砸烂!” 雍和元君气得嗓子都劈了:“好好好!这就是混账源明把持下的天界,一个个毫无章法,任性妄为!你这扁毛畜生把灾祸神力掀得到处都是,万一掉落下界,我要你偿命!” 神力震荡交错,黑骞林乒乒乓乓倒了一片,仙祠大门也飞上了天,一片混乱中,良蝉神君还在不阴不阳地说风凉话。 “刑狱司断罪本是天经地义,只是季疆盛名在外,难免惹来非议,雍和元君把过错全推在池滢殿下身上,还无故牵扯上帝君,是不是不太好?” “不错,刑狱司确实该惩恶断罪,肃清乱象。” 祝玄的声音骤然响起,下一刻地面的震颤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用力按下,飞上天的仙祠大门也被接住轻轻放回原处,门后,一行秋官架着血肉模糊的季疆走了出来。 祝玄停在青鸾帝君对面,淡道:“季疆正在受罚,本不该插手池滢殿下之事,且他处置的也不妥当,按天界律法,我抽了他四鞭。至于池滢殿下——” 他取出厚厚一沓白纸,一张张翻过去:“这些年池滢殿下霸占红线仙祠、抢夺红线、擅闯众生幻海,共计三十二次。按天界律法,一次三鞭,三次后加倍,十次后化解五成神力,送进天牢面壁一千年。” 他每说一句,青鸾帝君的脸色便难看一分,偏偏祝玄又回头示意秋官:“去把月老请来,池滢殿下大闹红线仙祠之事,请他来作证。” “你敢?!”青鸾帝君长袖一拂,磅礴的神力如潮水般铺开。 狂风拖拽祝玄的衣摆,他眉毛也未动一下,站得笔直。 青鸾帝君见他姿态高傲,突然便想起两个少司寇是高阳氏水德玄帝之子的传闻。 他冷哼一声,护住池滢转身欲走,又被祝玄抬臂拦下。 “我还没说完。”祝玄语气冷淡,“池滢殿下,如今有青鸾帝君在此,殿下自然不用有所顾虑,还请有一说一,这几日季疆对你可有冒犯无礼之举?” 池滢恨恨看着他,她想起季疆被抽打的可怕景象,还有溅满慎行院的血迹,双手不由颤颤而抖。 她知道祝玄是故意如此,就是为了震慑她,若反咬季疆,他定会不择手段报复回来。 她低声道:“我没事……他就是天天催我、催我认错……” 祝玄好似早料到她的答案:“既然如此,那就请诸位随我去一趟刑狱司,细细做个了断。至于青鸾帝君破坏黑骞林,致使灾祸神力污染云海一事,也要慢慢算。” 青鸾帝君的脸色忽青忽白,半天说不出话。 一旁的良蝉脸色更难看,有几个秋官故意把写满字的白纸送到他面前,笑道:“想不到源明帝君也有风流多情的时候。” 白纸上写的都是些神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