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6.19
《香樟》诚非勿扰
1.
我站在走廊的尽头，看着阳光慢慢攀上他的肩头。
我问他：“你为什么在这里呢？”
他却没有回答，只是盯着我笑。
然后，
梦醒了。
*
站在新班级门口，我有些手足无措地往里面望。
有个女孩走出来，拍了拍我肩膀，
“你来找谁？”
“我…我是来报道的。”
她看了我几眼，往里喊了一句：
“有人来了！”
随即，有个男孩走了出来。
他的衣服总是不好好穿着，似乎嫌弃校服过于老土，即便是报道第一天也没有装装样子。
我说：“你好。”
他笑着伸出手，“我带你去老师办公室领资料。”
这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他的眉眼很清晰，眉骨挺立，眼睛垂下来的时候会散下一些阴影，即便不是那么明显，但于我来说，很好看。
*
他坐的离我有些远。
在这个年纪，我显得鹤立鸡群，过于得高了。
我坐在最后一排，上课时眼余处总能看见他的背影。
第一次介绍，他轻轻擦了擦鼻尖，开口道：
“我叫郭昊成。”
讲台下面有人起哄，他也不恼，反而笑着去卡旁边人的脖子打闹。
我当时就在想，怎么会有这样的男孩呢。
上课老师爱点他的名字，他很聪明，但当年提招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他的名字。
我猜是因为他旁边的那个女孩，叫朱雅雅。
一次数学课老师叫她上去写题目，那明明是一道很简单的送分题，她却不知道为什么晃了神，握着粉笔等了好半天。
郭昊成没有顾及上课的规矩，突然起来走上去，将她粉笔接过手，在墨绿色的黑板上写下一长串公式。
答案我至今记得很清楚，是三的根号三。
我看着他嚣张的背影，耳朵中只有止不住的如雷贯耳的掌声。
他低头轻轻一笑，然后转头看向朱雅雅。
他笑着看她，我笑着看他。
*
那节数学课，他受了很大的罚。
站在门外一节课。
甚至下课的时候，人来人往，他还站在那里。
我是英语课代表，下节课正好是英语课，所以要提前去办公室一趟，顺便帮数学老师带一句话。
我从老师那里回来，明明座位在后面，却从正门进去，在他身边擦肩而过，停了一下，后来大脑一片空白，只听自己的声音说：
“老师叫你过去。”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匆匆离开。
郭昊成眼睛深邃，总藏着不同于同龄人的成熟。
他看我的那一眼，我心跳不经意地加快。
为此，我又心迷意乱了好几天。
*
他总是和别人不同，但成绩却依然优秀。
所以，老师很喜欢他。
就这样，尽管我们不是一个学科的课代表，我们却经常呆在办公室讨论问题。
一次夏天的中午，天气很热，我推门进去就看见他伏在办公桌上睡觉。
睫毛扑闪，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我没敢叫他，只是看见阳光斜斜打下来，透过百叶窗落在他的右脸颊上。
那里有一颗很小的棕痣。
我没敢凑近了看，也担心阳光会突兀地叫醒他。
所以我伸长了手，试图用一本数学练习册替他挡住扰乱清梦的烈阳。
他似乎睡得安稳了些。
午休一共几十分钟，我举练习册就举了几十分钟。
直到快要下课铃打响的时候，空调的冷气突然往外流去，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
女孩走进来，我收回了手。
她惊讶地看着我，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抱歉地笑笑。
然后走向郭昊成，敲了敲他的桌子。
“醒醒。”
他烦躁地揉了揉后脑勺，但抬头看朱雅雅的眼神却温柔又耐心。
一根呆毛翘着。
“干嘛。”
“我有题目不会。”
“哪道？”
“诺。”
“这题这么简单…”他轻轻用试卷敲了她脑门。
朱雅雅怒视着他，他反而笑了出来。
“行了，知道你脑子不好使，看好…”
他温柔清爽的声音，带着少年气一直贯穿进我的脑海。
我细细看着阳光散落在百叶窗的栅栏边上，恍惚又不真实。
假装。
我暗暗祈祷。
是讲给我听的吧。
*
我们的交集，在这一年，浅薄而又少的可怜。
我卑微地眺望他的背影，永远追随，永远忠诚。
在他看不见的黑夜里，我将二人的未来模拟一遍又一遍，但醒来后恍然大悟，梦里那个人，应该不是他。
*
在即将停止的地铁口，我站在里面，他站在外面。
一声铃响，门开了。
我长而无尽的旅行，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终止了。
眼睛突然睁开，先是愣着好几秒，然后苦涩地用手捂住眼睛。
连大脑都比我理智，从我知道那个人是他为止，就已经明白一切都是梦了。
我如同溺水获救的人，久久坐在落地窗前，看着下面马路上的车水马龙，一切都安静地让人心慌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