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吹过的一阵风就能带起一片黄沙,他慌乱地跳了下来,边跑边呼喊师傅和阿霁的名字。
可待他走到山顶,连那几间茅屋围成的小院也消失不见了,陌生的一切和空无一物的山顶,仿佛一字一句的告诉他,先前那段日子只是一场梦。
羽君走到鸣珂身边揉揉他的头:“他已经离开了,许是将这里的草木之灵也一并带走了,此举太荒唐了!真是一点后果也不计,他们恐怕已经……不过这也算他得偿所愿了,你不必挂怀。”
突然,逐雨地耳边响起哗啦哗啦东西掉落的声音,她眼前的画面也不断消散,等她的意识恢复清明之时,面前的那只黑白异兽,已经抱着她的脑袋伸出舌头将她温柔的舔舐了起来。
方洲声音在身后响起:“你在里面干什么?”
逐雨回过头,发现密道口的翠竹已经全部被清出去了,她看着密道口那一抹鸦青色的衣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已经被抓现行了,若是实话实说是不是显得有些太嚣张了。
“喂,我问你话呢!怎么?聋了?”密室外的方洲不耐烦的说道。
经过刚才的一番“深思熟虑”,逐雨决定直接跟他摊牌,先发制人:“你进来,我也有话要问你!”
“你出来,老实交代溜进我书房干什么?”
逐雨看他磨磨唧唧的,便向密室们口走了过去,谁知道那只异兽却一把抱住了她的腿不愿她离开,逐雨揉着它的脑袋道:“你先松手,姐姐出去找那个把你关起来的家伙算账,好不好?”
异兽蹭着她的小腿低低的吼了一声,仍是不肯松手,逐雨只得拖着它走向密室口。
谁知逐雨跟异兽出现在方洲面前时,他却突然举起手臂挡住了自己的脸,并对逐雨大声道:“别看它的眼睛!”
逐雨叉手当胸,仰着脖子看向他:“筠雾,你是不是该向我解释解释?”
“从哪件事开始?”听到她唤出那个名字,方洲也不再装了,平静地将手放了下来,但仍是将视线投向别处不敢去看异兽和逐雨。
逐雨揉了揉腿边那个圆乎乎的脑袋,冷哼了一声:“倒还挺配合。那就从你为什么把滚滚关在这里开始解释吧!”
方洲长叹了片刻,沉声道:“前些日子我去寻唤醒鸣珂的方法,无意间在一座岛上遇上了这只异兽,然后在它的眼睛里看到了……未来将会发生的一些事。它这种预知未来的能力是在太过可怕,我担心心怀不轨之人发现了它的存在对它加以利用,就把它带到了这里……”
逐雨没好气地看着他,腹诽道,”我看你就是那个有有心之人吧!专门为我设了这个局!“然而面上却仍装作并未怀疑他,只道:“预知未来?可我看到的是从前发生的事啊,鸣珂和你的过去。”
方洲突然大惊失色,忍不住将目光落在滚滚身上:“你看到的是我们的过去?这不应该啊?难道我们看到的只是它想让我们看到的吗?”
“你在说些……什么啊!”仔细把方才在滚滚眼中看到的一起都在脑中过了一遍,可越想头越疼,仿佛有一股力量把她的头掰开了揉碎了,又硬生生按在一起。
她终于她实现了之前的计划,疼得在地上打滚。
方洲看着她抱头打滚,终于踏出那一步走进密室,看着滚滚将自己肉乎乎的大黑掌垫在她脑袋下,也帮着去将她扶了起来,“你怎么了!”
滚滚趴在逐雨身边用它那毛茸茸的肚皮蹭着她试图让她舒服些,可这又能有什么用,她难忍脑中的剧痛,嘶吼着,哀嚎着,恍惚间,听到一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阿霁,你……想起来了?”
阿霁,阿霁,天福山草木之灵霁岫。
脑中有无数的记忆瞬间涌现,天地初开时的混沌,天福山抽芽出的第一株草,开出的第一朵花,长出的第一棵树,数不尽的日日夜夜里,她在山顶巨石上看过的日出日落,还有出逃那一晚,她带着能够遨游广阔天地的喜悦幻化成玉笋的那时,还有她被困在玉笋之中苦苦挣扎却怎么要逃不出去那时。
皆因她一己私欲,天福山的万千生灵成了三界之中随风消散的尘埃。
那声音继续说道:“阿霁,你记起来就好了,别的就不要再去想了。”
头疼已经缓解了不少,逐雨终于能够支起身子,她按了按狂跳的眉心,低声说道:“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对吗?”
方洲看她已经恢复过来了,当即松开了抓着她肩膀的手跳出密室,但又见她突然开始自言自语,便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可是还有哪儿不舒服?”
逐雨慢慢站起来,那几千万年的孤独和这段日子的记忆在她脑海中交织在一起,她轻轻抽出滚滚怀抱中的小腿,推开堵在密室门口的方洲身边的方洲,脚步虚浮地走出书房,对着那总是阴沉着的妖界的苍穹喊道:“天罚什么的冲我来就是了,鸣珂只不过是被我利用了,他是无辜的!”
那声音仍在她耳边轻声安慰着她:“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真要算也该算在我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