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翻窗离去的女子,是因为我那日也在。至于为什么姓顾,那是因为我被顾家所救之时为保命,便借了个名入了顾家族谱,我本姓范,淮扬人士。” 莫雨沉思下,他继续说道:“崇德十五年春,我范氏一族因卷入八王之乱全家三百零八口人,除了我外无人幸免。那年因我还在襁褓之中,父亲又与顾老丞相相识……” 听着顾天明娓娓道来的一切,莫雨不经问:“为何如此信任我,你可知你说的这些一旦泄露,会是什么后果。” “若我猜的没错,”顾天明月色下的俊颜不尽出尘,“你是当朝御史令张继的亲妹妹。” 莫雨神色惊异,盯着他看了许久后才道:“你从何得知?”他轻笑着,目光看向了莫雨的发簪,“义兄曾在书信中跟我提及他在朝中有一好友名为张继,而此人有一个送往望城山学艺的妹妹。且他们家族有一个传统,那便是在发簪上都会镶嵌上竹叶,衣领处也会秀上竹叶。” “一开始我并不能确定,直到刚才见你使的剑法确实是静心师太所创的游龙剑,便确定了你的身份。” “可你的身份无从查证。” “我没有必要骗你。” “你当真不会武功?”莫雨身形微动便对顾天明来了一个锁喉,“顾氏一族倾败之时你为何没有现身?” 顾天明下意识的护着自己的脖颈,“我幼时便被送到南苑,为避嫌一直未曾跟顾家有所联系,也因此五年前才没被牵连。” “原来你是南苑的人,”莫雨稍加使劲,见他确实反抗不得才松开手,“我确实听闻南苑近日有派嫡传弟子下山,没曾想竟然是你。” 顾天明缓了好一阵,等气喘匀了才道:“你下次能不能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且男女授受不亲。”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莫雨很直爽,说罢还从腰边取过一碧绿酒壶抛给他道:“喝两口气就能捋顺了。”他没好气的将酒壶给抛了回去,“我怕被呛死。” 天佑七年十月十五。 临安府,曲江。 正逢初晓,昼夜交替的明暗沉寂中,日色未出,凉意绵绵。 温之言立在舟头,墨衣飞袂,清肃容色如照耀黑暗的烈焰,然目光依旧寒冽。 看着远方隐隐显出的朝阳,他似乎瞧见在那之中融照着一抹白衣秀影。 一刻钟前,他收到了从邺城寄来的家书,上写—— 家中一切安好,君勿挂怀。 然念及战场厮杀,又闻君身中数箭以致昏迷,心中倍感煎熬,常从梦中惊醒,只能望月祈祷。 忧思不停,辗转反侧,望君一切安好! “长公主在府中可好?”温之言侧身,微扬长袖,修长的手指从袖袍中抽过一叠书信递给旁人。 来人躬身接过并回道:“除半月前偶感风寒外,并无不妥。” 温之言看了他一眼,见他低着头似还有话要说,“前日……”他微仰起头,刚好对上温之言的目光,“前日御史令张继曾在暗夜潜入相府,不知意欲为何。” “可知见了何人?” “是……长公主……” “所为何事?” “属下已派人去查,一有消息便立即回禀。” 温之言挥了挥手让其退下,一个人影却突然出现并笑道:“看来你的这位夫人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齐王世子何出此言?”温之言的视线斜挑向上,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别忘了她是皇家女,见见御史令又有何妨?” 齐王世子身着锦绣华服,摇着一把纸扇,举止看上去颇为轻浮,“是与不是,温相心中自明,又何须旁人多言,”见温之言要辩驳,他又补了一句,“若我所言有假,温相又为何派人监视,若真的信她,不觉得多此一举吗?” “你若再多言一句,”温之言横了他一眼,“我与你父王之间的合作便就此作罢。” “你我说笑罢了,何必当真。”世子收回纸扇,转了腔调正色道:“眼下你预备着如何?那份卷宗当真不管了?” 温之言默然片刻,看着不远处的几条孤舟后谋划着:“卷宗虽被盗但临安知府被灭口已是死无对证,而粮草押运记录则被快马加鞭送往邺城,无论顾士谦如何辩驳,粮草延误已是罪证确凿,且身为军监却不知粮草被掉包,罪上加罪,此次他必死无疑。” “至于宋直和皇帝……” “你是怀疑他们给你设了一个套?” “不是怀疑,是肯定。” 世子听他口吻,像是早已知晓。 “应该从数月前的百花宴就开始了,”温之言眸色深深,“从秋茗居遇刺到撤换城中禁军再到调任顾士谦……这一件件一桩桩想必就是为了引我入局。” 世子见他神色慎重,不由得问:“那你可有破局之法?”他嘴角轻扬,笑得恣意,“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