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他走漏了消息,被清梧院儿抓住了把柄,黎苏氏不由得冷哼。
那个庶女婿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看似柔顺本分,竟然背地里知晓了他克扣庶女饭食的事,还想跟妻主告状,借此威胁珍儿的夫郎。
他这个大女婿也是个没用的,被对方三言两语就给吓住了,
但他黎苏氏可不怕。
黎苏氏最了解妻主的脾性,知晓她耳根子软。
这些年他在府里经营出来的温和端庄形象也深入人心,只要抢先一步,找个借口解释他做的事,将来饶是黎月那边告状,自己也不必担忧。
黎苏氏慢慢闭上眼,回忆起年轻时,得知妻主婚前就有个青梅竹马、沦落风尘的外室,又要把人纳进来,他阻挠不得,多番防备还是让人生下女儿的事。
黎月别以为娶了夫郎,就能翻出他的掌心。
黎苏氏暗道,不过是个庶女!
……
话说黎月这边,刚回到清梧院,就看见寝屋的门被推开,一个少年披着雪白的大氅走了出来,下台阶时还有些急。
黎月怕他绊倒,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少年乌发如瀑,小脸白生生的,站在廊前的灯笼下,波光盈盈的桃花眸倒映出她的影子。
声音温柔:“妻主回来了。”
他忍不住捂住嘴,小小地打了个呵欠,眼里漾出水光。
明明很困,却还是软绵绵道:“妻主辛苦了,我给你留了吃食,待会儿叫人去备热水。”
今日是黎月和夫郎成亲后的第一天。
除了早上一起去给父母敬茶外,上午她在书房练字温书,后来午饭也没吃就走了,又是傍晚才回家,压根没怎么陪夫郎。
夫郎却半点儿都没使性子,这般乖巧地等着人回来,不仅匆匆忙忙出来迎接,还想着给她备水洗漱。
黎月从来没有被人这般对待过。
以前她也有出去的时候,回来晚了,若是还没吃饭,厨房有时只剩一点残羹冷菜,那些人暗地里还会抱怨黎月事儿多。
这门亲事是母亲一拍脑门决定的,黎月只是听命行事,从未想过婚后会有什么不同,左右不过是床上和院儿里多个人罢了。
到了这个时刻,她才清晰地感觉到:
自己成亲了。
黎月点点头,慢慢往屋里走去,到了要上台阶的时候,忽然牵住小夫郎的手。
虽然确实很困,实际上也一直在装的虞卿:“……”
女子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上有薄薄的茧,温暖有力。
她轻轻牵起他,说了句:“小心脚下。”
虞卿垂眸,乖乖地应了,就这么跟着她进了屋。
羽儿上前行礼:“二小姐。”
“既然二少主君困了,你们就应该服侍他睡下,怎的任由主子在房里枯等?”
黎月眉心微皱。
羽儿小心地看了眼黎月的神情:“这……奴劝过,但二少主君不肯休息。”
“不过就是等一等罢了,妻主还未回来,阿虞怎么能睡?阿虞担心妻主。”
虞卿拉住黎月的袖子,柔声道:“妻主就别怪羽儿了。”
黎月便不说了。
她一身尘土,还得去洗洗才是,免得弄脏了夫郎的衣裳。
待她洗好出来,桌上已经摆了几道菜,荤素俱全,还有一盘点心,看起来倒是比以往丰盛。
不等黎月询问,虞卿便开口道:“妻主,这是厨房送过来的,说是他们以前弄错了。”
“什么弄错,大少主君都说了,他们院儿有八道菜,顿顿丰盛,二小姐以前是被克扣了饭食!”
松雪正给黎月倒水,闻言哼道:“二少主君是个好脾性的,奴却不能忍。若不是今日大少主君过来,奴还不知,咱们院儿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松雪之前在主院儿做事,是里头负责洒扫的小厮,由于时常笨手笨脚,性子又耿直,不讨主子喜欢,还被小厮们排挤,这才到了清梧院。
他如今得了名字,又跟在虞卿身边,便只想着为主子做打算,今日陈明颜过来奚落虞卿,松雪早就想告状了。
“二小姐,大少主君真过分,又是说二少主君和丫鬟说话,不知廉耻,又说咱们寒酸,还拿回门的事刺激二少主君。”
虞卿轻声道:“松雪别说了,姐夫是好意来看我,或许是个误会。”
他低了头,漆黑的羽睫微颤,语气失落:“一定是误会,姐夫怎么会不怀好意呢。”
“二少主君,您不能把人想得太好。”
松雪气呼呼的,脸也鼓了起来,将黎家家主吩咐的每日饭食份例告诉黎月:“您瞧瞧,难怪您身子弱。吃这么点儿肉,上面发下来的月银又少,怎么能养得好呢。”
黎月有些诧异,原来自己和其他人的饭食份量是不同的。
她还以为是母亲生意不好,家中艰难的缘故。
“妻主,父亲一向持家有道,怎么会害你?兴许是厨房的人办事不力。姐夫说的那些话,也只是因为他心直口快而已,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虞卿笑道:“你看,我一提要去问问母亲,姐夫就热情地帮忙,如今咱们也能吃上丰盛的菜肴了。”
“还是姐夫能讨公爹喜爱,这么快就将事办好了。”
虞卿面露羡慕:“不像我,笨笨的,什么也不会。”
黎月眸色一暗,这么多年来的生活画面从脑海中浮现。
自从做了那个梦以后,她就清醒了不少,以前浑浑噩噩,脑子里总有声音告诉她,这样是正常的。
如今梦醒,黎月才发现自己的真实处境。
她带了歉意对夫郎道:“让你受委屈了。”
“阿虞不委屈。”
少年眨了眨眼,笑盈盈道:“其实大家对我都挺好的,真没什么。妻主,快吃饭吧,否则饭菜要凉了。”
……
夜深了,二人睡下,黎月面朝墙的那侧,思绪纷乱。
夫郎的呼吸声清浅,借着烛火的光芒,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