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刀疤,这一瞬间,所有的门都在他周围关上了。
夏席舟的愤怒,黑莓的绝望,低楼层的探听无望,以及直面死刑犯将打草惊蛇……所有的渠道都在这一刻闭合了。
他觉得自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刀疤背靠着厚重的大门,缓缓跌坐在地上,身后隔着门板,传来叽叽喳喳断断续续的交谈声。
他看着楼梯的轨迹蜿蜒而上,直至视线被新的楼层遮挡。
监控室里,微弱的光线重新散落在夏席舟身上,围观的看客已经相继离开,大团圆结局对他们而言看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
纸轻和夏席舟相互搀扶着起来,随着八哥来到他们的座位上。
“我不明白。”八哥见对面两个人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终于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夏席舟你是怎么想的,你怎么敢杀人啊?还有你,纸轻,我以为你会生她气,怎么就一句话都没说,就和解了呢?”
二人相视一笑。
“八哥你不是很会读人心吗?监控里的人你都能分析的头头是道,怎么我俩你就看不清了?”纸轻醒来之时,拥抱过后,夏席舟也能挂着泪痕打趣儿了。
“你拔刀出来的时候我的脑子就已经不转了。”八哥心有余悸地看向窗外。
“我怎么能看着我的朋友就这么消亡掉呢……她还有那半屋子书没看呢,它们都在等着纸轻将它们搬到自己的小书桌上,混合着那个绿色杯子里蒸腾的水蒸气,然后将它们一页一页地翻开,展平,然后心满意足地合上……我不能让纸轻的时间停止在这一刻,这里只是时间上的一个小小的节点,远不是终点……”
“这是你的心之所向?”八哥望向纸轻。
纸轻点头。
“所以……你是要离开监控室的对吗?”
纸轻再次点头。
“那你还会回来看我吗?”八哥将自己心里的期盼以问句的形式说了出来。
“我……不知道……在这之前,我很少离开图书馆,就跟你愿意一直待在监控室一样,那里才是我的归属……”纸轻试着去解释,自此之后,重逢会成为一件需要概率的事情。
“那你……还有多少时间……”八哥想知道他们还剩多少聚在一起的时间。
他怕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回归独自一人的状态了。
那时候,他们之间的最近距离,可能就是监控里外的距离了。
“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快了……所以我们在……我们在搞清楚老程的事情之后,就会离开,然后去找人重置我……”纸轻犹豫了,她还是将她们的计划藏了起来。
“所以你们还没有找到人重置你的人?之前没有约好的吗?我听说像你们这样的人,都会提前找好搭档……你的搭档不会就是夏席舟吧?”八哥双眼突然大睁,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事情。
“不是……”纸轻解释,“之前是有约好的……总之,现在是还没有……”
“那我也许可以……”
“不可以!”纸轻干脆打断,“如果是一个月前,你愿意帮我,那我会毫不犹豫地接受,但现在不行……”
“为什么现在不行?夏席舟不也想……”八哥追问道。
“包括她,都不行!”纸轻用力摇头,“你们是我的朋友……一个月前我跟你之间毫无牵连,但现在不同了……你们明白吗?”
“纸轻……其实,我刚才闭上了眼睛,一鼓作气的话,我是可以的……”夏席舟试图说清楚自己的立场。
虽然直到此刻,想起刚刚那一幕,她依旧牙齿直打颤,心焦得不行,但为了朋友的未来时光,她愿意试一试。
更何况,纸轻的时间是有意义的,不像自己,她将它们全部倾倒在了自己的热爱上,就像沉墨一样,他们是同一类人。
他们都是夏席舟羡慕的、绚烂的、却又达不到的那类人。
“席舟!你怎么不愿理解呢!我知道你可以,这一瞬间确实闭闭眼咬咬牙就可以,可是你想过之后吗?”
“之后……”夏席舟顺着纸轻的意思开始想之后的事情,“之后你就被重置了,再次拥有在塔楼世界的时间,再次获得了在塔楼世界生活的权利,你可以在图书馆里整天整天的不出来,一直做你喜欢的事情,看完所有你想看的书,这难道不好吗?”
“是我们之后……”
“我们?”
“对,我们。你有想过,我们之后要怎么相处吗?”纸轻看着一脸懵懂的夏席舟。
“还和现在一样相处啊!”夏席舟理所当然地说,“重置了你之后,我只是不能通过跳窗来快速到达底楼了,你也会因为伤口不能随意让浓雾触碰到,其他的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啊!我们还是和现在一样。”
“不会的,我们不会和现在一样了。”纸轻还是坚持她之前的看法。
“为什么?”八哥也忍不住插话了。
“你让重置之后的我,要如何面对曾经将刀刺向我的人,如何面对杀过我的人,你又要如何面对我这因为重置,不再愈合的伤口呢?”
“我……”夏席舟一时语塞,她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就好像你和刀疤的关系,你觉得,他因为救你而受伤这件事,真的没有在你们俩的感情中推波助澜吗?他一呼一吸心脏都会疼,也就是说他的一呼一吸都会让他联想到你。可能你们自己都分不清,你俩之间的纠缠不清,到底有多少是因为实实在在的喜欢,又有多少是因为这救与被救之间扯不开的枷锁……”
一呼一吸……
夏席舟此时的脑海里回荡的全是纸轻刚才的那一番话。
她和刀疤的感情,真的像自己所想的那样纯粹吗?
此时整个监控室里都寂静无声,好似所有人都凭空蒸发了一样,只留下他们三个人,围坐在这里,讨论提刀者和被杀者之间的纠葛。
不知道是他们中的哪一个人,或者是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在长长地吸气、重重地吐气,就好像不断在纸轻的长篇大论下面画上波浪号,反复提问着夏席舟她的感情是否真实存在。
“我不愿意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