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脚步声传来。二人赶忙起身,与来人互相作了揖便坐下了。李瑜介绍间,王进打量着玉娘,面上似粉黛未施,绾了男士发髻,衣着竟也是男子常服,穿在她身上别有一番风味。
“二位公子见笑了,过一会玉娘还要到台上舞一曲项庄舞剑。才做此等装扮。”
“玉娘总是能别出心裁。难怪那萧蔓蔓要说服老鸨不让你参加花魁比赛了。”
“瑾之有所不知,自我几次想脱离这苦海失败后,妈妈对我已不似从前了。扶持蔓蔓倒也是情理之中。”
“蕊芯姑娘要脱离这苦海怕是不易。”王进说完,便觉自己失了礼。
“公子说的正是,客人里不乏有和玉娘志趣相投的,下了决心或娶妻或纳妾,只是眼见到了日子,却都临阵脱逃了。”
玉娘自嘲一笑,又道:“公子唤我玉娘便是。”
王进一怔,又对玉娘钦佩了几分。“在下子现。”王进拱了拱手。
“东风恶,欢情薄。只叹错、错、错。”王进捡了陆游的诗句,虽此情不是彼景,倒也能抒发此时心境。
“最是花落无名,可叹生不逢时。”王进又道。
“倒是玉娘的不是了,子现自不必替我等惋惜。人尚在,便安好。”
蕊芯的话让王进想起了刚刚见到的那个人。几人又说了一会话,从古至今,从诗词至歌赋,最后还谈到了国家社稷。几人深知国家处于内忧外患之中,又有人不顾社稷,结党营私,鱼肉百姓。
当今圣上太过信任首辅,以致民生无法上至天听。最后只得六个字: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只是这些话却不能同旁人去说。
王进见蕊芯洞察犀利,在这方圆之地也能有如此深刻的见解,实乃奇女子也。待到小夏来请蕊芯登台,二人才告辞而去。
翠花跟着王进坐在院子里,一人手执着一根木棍,在地上又写又画。莫看翠花年纪小,倒是天资聪颖的小女娃。
这天翠花的父母有急事外出,便把她托付给了王进。来到这里已经月余,自己这个师傅倒还没有尽到责任。于是一大早,便拉着翠花坐在院中念字。翠花有样学样的在地上写画,王进惊奇地发现,自己只需重复几次,翠花便能写画出来。王进教授起来也越发卖力。
几日后,翠花的父母风尘仆仆回到家中。王进让翠花在地上写下几日来学会的诗句。二人喜不自胜。只是喜悦才上眉梢,却又立马化作惨淡愁容。
王进不是个爱八卦的,自顾自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到了傍晚,王进净了手,准备去厨房吃晚饭。方放下手帕,便听见了敲门声。
大嫂端着饭菜进到屋内。待摆放整齐后,开口道:“王进兄弟,大嫂有一事相求。”说罢,眼睛里浸满了泪花。“若哪日我和你大哥再也回不来,请一定要照顾好翠花,帮她找个好人家收养了。”
说完,拿出一纸信笺。“待她成人之后还请把这封信交予她。”
“兄嫂可是碰到了麻烦事?说与我听,也许能帮上些许忙。”大嫂摇了摇头,不愿多说。只道:“兄弟还是不知为好。”
王进只得作罢,“请兄嫂放心,王进定不负所托。”又过了些时日,李瑜见王进久未出现,倒是令人挂怀,心里正好也还有另一件事令人挂心。
好一番打听,李瑜才终于找到了王进的住所。进了院门,见一个小女娃正和父母玩乐。说明来意,大嫂便带着李瑜去了后院。王进见李瑜来了,很惊诧,以为有要紧事。结果坐了半晌却只是闲聊,像往常一样,不忘调侃一下家里的母老虎。
临走时却又说:“那日我见子现和玉娘相谈甚欢,不知子现可有倾心?”
王进被说中了心事,不愿欺瞒好友,点头称是。说到自己与蕊芯近日来鸿雁传书,更觉蕊芯兰心蕙质,抛开身份,自觉般配不上。
“玉娘自不是平常女子,却也不应因身陷此境而降低了身份。倒是般配不般配的还是你二人之事。我知你不愿去那烟花场所。子现若是有心,可于本月十五傍晚到海石崖,每年的这个时候,玉娘便会去那里遥寄父母。”
李瑜将挂心之事与王进说了,总算是痛快了几分,至于二人有没有那个缘分,也只有看他们自己了。
所谓的海石崖,是近海的一处景点。围着这处景点,生出许多买卖生意。到了旺季好不热闹。
到了十五这天,王进收拾好行头。临行前,被大哥叫住,说是自己将要远行,希望平日里多照拂下妻女。王进自是满口答应。
时间尚早,王进决定步行前去。行至一半时,一阵疾风从旁边呼啸而过,大嫂勒马转过身来,怀里还抱着熟睡的翠花。大嫂利落地下了马,将翠花交给王进。拱手道:“王进兄弟,翠花以后就拜托你了。”说罢,便绝尘而去。
王进心里有种不祥之感,他看了眼熟睡的翠花,眼神里多了一丝怜惜。到了海石崖,翠花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竟到了海边,用小手捏了捏脸蛋。娘亲说如果疼的话就不是做梦,看来自己是真的在海边了。
奇怪,娘亲怎么变成了师傅?“娘亲呢?”翠花问王进。“和你爹爹一道出远门了。”“像以前一样吗?”王进点了点头。“太好了,翠花又可以有新玩意儿了!”翠花拍了拍手,下了怀,跑去海边玩耍了。
王进一边看着这个小姑娘,一边寻找着蕊芯。寻了许久也没有寻到,心想或许她今日有事,所以并没有前来吧!算算时间,距离宵禁也仅有一个时辰不到,再等上半个时辰,如果还是没来,自己便打道回府。
远处的马车上下来两个人,二人穿着连帽斗篷。白斗篷在前,黑斗篷在后。二人来到王进附近。王进正陪着翠花堆沙堡。
穿白色斗蓬的人道:“可是子现?”王进回了头,见来人正是蕊芯。王进跟她作了揖。发现后面还有一个人,那人摘下帽子,也跟王进作了揖。此人正是那日躺在担架上的男子。今日看得真切,发现他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罢了。
蕊芯道:“这位是我兄弟雪心。”翠花闻声抬起头来,看向雪心,拍了拍手上的沙子,跑过来拉起雪心的手道:“哥哥,我们去那边玩吧!”
“翠花不可造次!”说话间,翠花和雪心已经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