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梅林点了点头,将水壶放回了炉子上,打了个响指,炉子里噗嗤一声重新燃起橘色的火焰。他从克劳利的柜子里翻出了自己存在这里的方糖,替自己和亚茨拉斐尔各拿了三颗。
克劳利揉了揉眉心,继续解释道:“尽管我还是没法理解这样的预知……”
“毕竟是德鲁伊教的知识呢。”梅林拉开凳子,也坐到了桌子边,轻快地说,“基督教只谈启示,阿门。”
他不怎么虔诚地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亚茨拉斐尔的眉头跳了一下。
“抱歉。无意冒犯,亚茨拉斐尔。”梅林晃了晃小腿。
“没关系,我已经原谅自己习惯于和恶魔、异教徒或者无神论者待在一间屋子里了。”天使耸了一下肩,如同展示自己宽广的胸怀,“人类世界就是这样运作的。”
“假如神是全能,那他不可能至善,假如神是至善,那他不可能全能。”克劳利拍了拍手,“人类已经说够了,让我们跳过这样的宗教学话题吧。”
亚茨拉斐尔:“你是从哪本撒旦教典或者盗版圣经上看见这句话?”
“事实上,都不是,这是撒旦从未来看到的流行文化——”克劳利努了努嘴,“说这句话的人类叫莱克斯·卢瑟,虽然他还没出生。”
“他一定是个无神论者,所以才对上帝玩逻辑游戏。”亚茨拉斐尔叹了口气。
梅林注意到他并没有觉得这句话十分冒犯。
或许天使自己也觉得上帝并非至善,只是他仍然具备虔诚的品质,所以才不发一言。
“这世上的无神论者已经够多了,几千年前唯物主义就出现了,而赫拉克利特、费尔巴哈、狄德罗和卡尔·马克思现在都在地狱,哲学家们每天都在地狱里用哲学逼疯几个恶魔。先生们,回到话题。”克劳利又拍了一下手。
亚茨拉斐尔咕哝道:“你又提醒我了,天堂没有哲学家。”
“哦,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都待在人间。”克劳利挑了挑眉,心情似乎好了一点,“费伦泽的族人们通过火焰蹦出来的火星子推断未来,他告诉我,火星已经做出了预言,一个孩子倒下,另一个孩子会站起,而命运的天平已经倒向了邪恶。”
梅林歪了一下头——这似乎与上帝和撒旦无关,而更像另一个人解读的预兆。
盖勒特·格林德沃解读的预兆。
“邓布利多的选择会影响两个孩子的命运,其中一个幸运,另一个就会成为不幸的牺牲品。”当代的先知在翻斗巷破旧的屋子里这么说过,“他已经成为了那个幸运的孩子。”
那天格林德沃口中的谎话数不胜数,唯有在预知这件事上,他需要坦诚,而非对另一个预知者撒谎。
“我听过另一个不同版本的预言。”梅林将方糖丢进茶里,边用银勺搅拌边说,“说的人是盖勒特·格林德沃。我记得你们都看预言家日报,应该都知道他?”
亚茨拉斐尔点了点头,经由刚刚的打岔,他的情绪缓和了不少,仿佛一只梳顺了羽毛的白色鹦鹉,矜持地向茶里加了一块方糖:“我订了英国、法国和德国的报纸,盖勒特·格林德沃是巫师世界的……”
顿了顿,他斟酌了一下措辞,才继续说完了自己的话:“巫师世界的阿/道/夫,种族主义者,但他更狂妄,也更富有力量。”
“也更受欢迎。”克劳利补充道,“欧洲的大多数巫师都喜欢他那套说辞,他也成功地让巫师们畏惧起了麻瓜的力量——别看我,天使,虽然我给地狱的报告书上写了我成功煽动人类走向自我毁灭的原子弹研究之路,但事实上德国人和美国人计划用原子制造武器的时候,我正在巴黎的酒庄里买红酒。而且他们还没研究出来呢。”
“不过他们会研究出来的。”梅林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口茶,“格林德沃看到了,并且打算用时代的浪潮成就自己,而非成就时代的浪潮。盖勒特·格林德沃虽说是个先知,风格却和我认识的那些截然不同呢。”
“包括你自己?”亚茨拉斐尔放进了第二块方糖。
“当然,我只是一个坐在电影院座位里的观众,而他想成为世界的主角。”茶里的糖分抚慰了梅林,他喟叹着说,“我侍奉人类,他想要代表巫师。我们之间的差距就像家养小精灵和火龙那么大。”
克劳利嗤嗤笑了出来:“天使一定愿意给你一双袜子。”
亚茨拉斐尔加入了第三块方糖,不太高兴地说:“我实在没法认同巫师们对待家养小精灵的方式,太残酷了,将奴役视作理所应当难道不是对至善天性的摧残吗?”
“就在一百多年前,一部分人类还在奴役另一部分人类呀,亚茨拉斐尔。”梅林愉快地说,“善良与邪恶同时存在于人类的天性里,碰撞时才会产生戏剧性。无论如何,他们不会停止斗争和迫害,也不会停止互助和行善。我只希望最后的结局是HE,人类本身就随便他们啦。”
“我永远不会赞同这个观点。”亚茨拉斐尔哼了一声,开始搅拌杯子里的茶,“永远不会。”
梅林眯起眼睛,露出了笑容:“你这样很好呀,道尔曼先生。”
克劳利清了清嗓子:“如果你觉得马人解读的预兆也是你和汤姆·里德尔命运的一部分,这意味着你去地狱……死了又死,把别西卜吓了一大跳,让玛门气得要命,还给撒旦提了个邪恶计划,做了这么多事都没把你们的命运分开?你甚至都死了!”
梅林又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后才不紧不慢地纠正:“死了,但又活了。死亡只是计划的一部分,想要改变既定的命运非常困难——我无意于做这些徒劳无功的努力。”
克劳利挑起一边的眉毛:“你觉得敌·基·督是个,无关紧要,无足轻重,徒劳无功的努力?”
梅林肯定地回答:“完全正确。一旦计划开始实施,上帝就什么都知道。”
亚茨拉斐尔似乎并不为此高兴,反而咬了一下嘴唇。
“接踵而来的就是审判日。”
克劳利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做了一个深呼吸,金色的竖瞳烦躁地闪了闪:“你对撒旦提出计划的时候就想过?”
梅林眨了眨眼:“不,审判日当然是上帝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