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烈思索片刻,觉得以鹿荭这丫头的性子,恐怕区分不出什么叫有情况,什么叫没情况,于是说:“你将江行官司的行踪记下,不管他去了哪里。整理成条目,十日一次,汇报与我。”
“信鸟来得及吗?”
“不然你带两只去?”高烈瞪她。
和江行亲自通信或许会更直接有效,但考虑到他的行动很可能处于左相的监视之下,他的信件也极有可能遭到拦截,故而高烈不得不采用这种迂回的办法。
鹿荭做事令人难以放心,但她的身份却是一个极好用的道具。左相所派之人,多半是崔嵬阁的探子,有鹿荭在,便可以挡下许多事。
高烈在意沈聿霖与江行此行是有原因的。在大婚那日,她听到沈琼将军的调动之所以会感到惊讶,是因为前世的这条时间线上,并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一定是母后因为她之前的话,而提前开始提防敌夷。这样,即便无法查到宰相通敌的确切线索,将她推倒下台,至少也可以降低外敌入侵的风险,减少对大厉皇朝的损失。
*
承永二年三月。
不周已经是树发新叶,候鸟归还的仲春景象,而乐阳关外仍显得萧条肃杀。
江行以承永亲封的监军一职待在沈琼军中,处理军中的文书琐事。虽然目的是调查吴连翘牙中所藏地址,但身为冬官司,他按理不能轻易离开不周城,更不用说参与边防军务,所以才要向皇帝讨要这个名义。
但即便是名义,既然给了他这个头衔,他便要将分内的事做好。
他也知道左知如八成会派人监视他的行踪,处理军务则成了极佳的掩护。
“江监军,今日如何,若是无事,不如陪我去乐阳郡内逛上一遭?”沈聿霖忽然自帐外探头。
军帐职位中少有同龄的伙伴,江行虽长他好几岁,但已是年岁最为相近之人,是沈聿霖最爱叨扰的对象。。
“好。”江行放下笔,应了下来,爽快得让这位将军公子都感到有几分吃惊。
他自己明白,随意进入乐阳境内,只会打草惊蛇,惊动左相,但既是沈聿霖相邀,那显然不好推辞。
三月的乐阳,正是准备开始新一季农忙的季节,城中有各种祝祷春播顺利、风调雨顺的活动,人流往来,倒有几分不输不周城的繁华。
沈聿霖是在边关呆惯的人,但每每看到这番热闹,仍忍不住赶着上凑。
“哎,江监军,你看——”他指着路边酒肆门口的幡旗念道,“嘉南观止湖祭典用品在售。”
“观止湖那儿似乎有什么祭典,我们看看去?”
倚鹿湖、观止湖……这么巧,这么正好。江行有些庆幸地颔首,随着沈聿霖往酒肆方向走去。
人群来往之中,他隐约感觉到有一双眼睛似乎在追随自己。
但是整条街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根本无法细细辨认。
宰相的人?果然还是来了。江行从酒肆外的摊头上捻起一件祭祀道具,幽然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