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尚心事重重地给我传递的这种信息,会对我本就淳朴的心灵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呢?我觉得应该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因为我恐怕很难有机会替他报仇雪恨了,尽管我也恨他刚才提到的那伙烂人。
这个事注定只能成为一种遗憾,而且是永久的遗憾,只会变强不会变弱的遗憾,否则的话便是一场重大事故或无言的悲剧了,而他和我都是不希望看到这种事故或悲剧的。
“所以说,人啊,一定要积德行善,积德行善,可是总有人把这句话当成耳旁风。”我非常无奈地顺势摇头叹道,真有一种无话可说的心酸感,同时觉得有时候个人的力量实在太过太渺小了,别说和某个强大的集体相抗衡了,就是和某个具体的普通的个体也难以抗衡,这绝对是人生当中一种难以回避的巨大悲哀。
我接着说道:“你看看,许涛那个坏熊都把别人惹怒到恨不能亲手宰了他的地步了,结果他还在那里自以为他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噢,不对,其实他应该是感觉自己吃了大亏,这个事想想就让人觉得既可笑又可悲,既可气又可怜。”
“咱私下里说句难听话,要是那个老头真被碰死了,或者碰个半死不活的,就是别人赔给他家几十万又能怎么着呢?”我继续有条不紊地说道,我觉得这些东西都是非常合情合理的事情。
“罪不还是他自己受吗?”他强调道。
“唉,这些人,到死都还是执迷不悟、稀里糊涂啊!”他皱着眉头叹道,同情之心瞬间又大于悲愤之心了。
“你想啊,”他又不胜烦恼地絮叨着讲道,把和我谈话的机会利用到了极致,一点闲工夫都没浪费,“这个老头大睁两眼地闯红灯,没出什么大事就已经是他们家烧高香了,就已经是他们家老爷奶奶好积性了,结果他们还不知足,还不满意,还在那里舔着个熊脸想讹钱,唉,这个事真是没法再说下去了。”
“结果,没出什么大事,他们还认为应该庆幸的人是我呢,”他第N次极其鄙夷地说道,仿佛姓邓的那一家人不过就是他脚下踩着的一群烂蛆,一坨狗屎,一口肮脏无比的唾沫,“我应该感谢老头子身体好,摔得不重,要不然我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唉,随他去吧,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反正谁好谁带着,谁坏谁也带着,别人想抢也抢不走,各人积各人的德,各人作各人的业。”我淡然地回道,隐约地有结束这一段落或者这一层次的话题的意思,我觉得有些话我已经听得耳朵起茧了,或者其中的意思已经填满我本就狭窄的心胸了,因为我的境况比他也强不了多少。
“老张,你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他突然红着眼圈问道,这让我颇感意外和不安,似乎有点理解他全部举动的真实意义了,他显然是在寻求一种平日里很难得到的心理平衡,尽管我好像也给不了他什么有价值的意见和建议,毕竟我的日子也不好过。
“我相信啊——”我的眼睛随之一亮,然后幽幽地说道,既是为了鼓舞他,也是为了鼓舞我,鼓舞我们两个标准的大好人在这个病态的环境下好好地生存下去,并尽快康复出院,走向自由的天地,走进家的温馨,走出精神的雾区
我接着又如此解释道:“要不然的话,我肯定会神经错乱的,要不然的话,这个世界就会神经错乱的。”
“当然,我现在已经神经错乱了,哈哈。”我笑道。
“嗯,我也相信!”他异常坚定地说道,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特殊的光芒,让我感到很是诧异,当然也很受鼓舞,他好像在转眼之间就换了个人。
然后他就简单地说了一下他相信的原因:“就在我们三人帮着老头拍完片子,在住院处交完押金的时候,紧接着鹿矿集团医院那边就给我打电话,说俺娘下午就能从重症监护室搬到普通病房了,你说神乎不神乎?”
“噢,那确实怪神乎的。”我高兴地叹道。
“等俺娘从重症监护室出来,转到普通病房之后,没用几天功夫,她的病就奇迹般地好了。”他有些激动地说道,看来是真的相信有所谓的报应,这条信息让他切切实实地看到了人生的希望,犹如一道亮光撕开了阴霾的天空。
“哦,是吗?”我跟着随喜道。
“对这个事,我们一家人都觉得太奇怪了,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会这么巧合呢?”他继续兴奋地说道,此举又进一步加强了他对这个事情的基本看法,同时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我的世界观和人生观,让我对一些本就虚无缥缈的东西也产生了一丝敬畏。
“就是呀。”我瞪大眼睛说道。
他接着语气深重地感慨道:“看来有些灾是躲不过去的,有些祸是一定要背的,不在这头就在那头,人生很多时候都是命中注定的,半点也不由人啊。”
“呀,没想到他这一撞,竟然就把大娘的病给消了,真是太好了,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巧!”我高兴地说道,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喜色,也觉得这个事确实有点意思,非常值得当面兴奋一下。
正当我按照自己的意愿打算放松一下心情的时候,忽然听到旁边的床上传来一阵忽高忽低的模糊不清的梦话声:“他们刑讯逼供,他们打我,我没错,我不认账,我没错,我凭什么要认账?”
我非常厌烦地转头看了一眼那个躺在床上说胡话的大约六十来岁的中老年人,知道那个老满又开始找阎王爷申诉了。
据说他曾经是一位非常风光带正县级的局长,因为犯贪污罪、受贿罪和挪用公款罪被判了六年多,出狱后就被他的家人送到这里来继续进修了。
他进来之后最大的表现就是说胡话,他不光醒着的时候说,尤其是做梦的时候更是喜欢胡言乱语,反反复复地说他是冤枉的,他既没贪污,也没受贿,更没挪用公款,他比窦娥都冤,简直冤死了……
“是呀!”老尚眼含着隐隐的热泪苦笑着回道,他显然是彻底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因此对老满那惹人讨厌的叫喊毫不在意,在他眼里那不过就是几声蚊子哼哼罢了,根本就算不到人声。
他接着说他的,对老满的表现很是厌恶:“所以我一直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你仔细想想,如果这个世界连善恶都没有最基本的报应的话,或者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