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那些如水又如火的着实难以精确描绘的日子里,每一个不能全身心地真正拥有她的时刻,不能随意地和她卿卿我我、恩恩爱爱、甜甜蜜蜜的时刻,想来都是对美好时光的强烈辜负、亵渎和背叛,也都会使我不断地产生虚度光阴和浪费年华的内疚感受,而且这种感受又是极易遭到岁月的无情侵蚀和风化的,就像兔子总会引来狼的追踪和猎杀一样,这当然又是一种充满浓郁的无可奈何气息的完全不可逆的过程。
是的,我早就充分地领教过它的威力了。
我想让她从头到尾都属于我,只属于我一个人,我这个从小到大都特别单纯的人,从咿呀学语到满头白发,从北方寒冷的漠河到南方炎热的曾母暗沙,从东方郁郁葱葱的蓬莱仙岛到西方白雪皑皑的帕米尔高原,从无中生有的开始到一切都归于沉寂的结束,不过这种愚蠢头顶而又幼稚可笑的想法显然是有点过于苛刻了,几乎注定是难以是实现的,如果没有特殊外力介入的话。
与此同时我又自信满满地执迷不悟地认为,唯其难以实现或者根本就不会实现,才使我变得又癫又狂,才让我不仅脚步蹒跚,不能远行,而且内心彷徨,焦灼不安。
是呀,她早就有可以厮守终生的人了。
要知道,老大嫁作商人妇,说的就是她。
天啊,她找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啊?
对此,我都懒得再去打听什么了,我不想自寻烦恼,闲着没事去亲手打造一副脚镣手铐套在自己身上,我可没那么缺心眼子。
反正呢,这个男人实实在在地不能挽回和更改地占有了她,拥有了她,并且随时随地都可以使用她的身体,影响她的精神,干涉她的意志,亦即可以让她怀孕,让她生孩子,让孩子随他自己的姓,他的爸妈是她的公公婆婆,她的爸妈是他的岳父岳母,他生气了也许会打她,狠狠地打她,他喝醉了也许会骂她,什么难听就骂她什么……
哎呀,我真的不能再继续这样昏天暗地地想象下去了。既然我明知道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踏进无底的深渊了,那么就不能再让另外一只脚也去重蹈覆辙了,我必须得悬崖勒马,及时止损,改过自新。
是的,她和他会有自己的白天,会有自己的黑夜,会有自己的黎明和黄昏,会有自己的大汗淋漓,会有自己或轻或重的叫声,会有自己的休憩,会有自己的昵称,会有自己的秘密,会产生共同的隐私,会有共同的敌人和朋友,她或许会看着他慢慢地死去,与此同时又在心里她自己那过往的一生,值得或不值得的一生……
我真的不能再这样无休止地想象下去了。
在泥泞无边又无底的深坑里,我已经越陷越深了。
不过,我又认为,她和他之间唯一的区别应该就在于,她的脑子里有我,尽管这只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并不完整的我,而他根本就不认识我,仿佛世上压根就没有我一样。
我坚定地认为,我永远都不会进入他的脑子的,而且他的脑子也不配我这样的人进入。
我是她心里的一个重要秘密,并且已经生长了很久很久,甚至马上就要成为一棵参天大树了,这棵树遮天蔽日,郁郁葱葱,上面可以驻扎很多的鸟雀,若是砍倒了又能为农户提供很多上等的木材。
我的思维像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样浑身哆嗦着蜷缩在一个极度狭小和逼仄的空间里,同时又可怜地默默地小心翼翼地扩大着自己的地盘,以求获得稍微多一些的阳光和雨露,以求活得像个正常的基本上能够胜任的爱人,而不至于被对方所嫌弃和厌恶。
她会不会对我产生“恨不相逢未嫁时”的依稀感觉呢?
她有没有对我生出“羁鸟恋旧林”和“池鱼思故渊”式的情愫呢?
当刚一提出这个可笑的问题之后我很快就觉得不会的,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其实一直都未曾达到那种非常理想化的完全不要多言的境界。当然了,这或许也是我们之间的关系能够维持到今天的原因之一。
我晓得,唯有细水才能长流。
另外,任何日子不可长算嘛。
“我看他给你点赞了,觉得有点奇怪。”我忍不住提示道,并且是以抗议的口吻说的,我希望她能准确地理解我心中蓬勃发展的那份醋意,我可不想与任何男人分享有关她的一切。
“可见他对你,还是念念不忘啊。”我接着调侃道,也不等她回复什么,只为显示我的万丈热情和快速反应,同时表达一下我对她这个女人的主动和韧性,亦即我不仅非常喜欢她,而且是一直喜欢她,无论我是否喜欢我,是否愿意和我继续这么友好下去。
“奇怪什么呀?”她满怀好奇地问道,这话虽然是针对我前边那句话问的,但是实际上却是围着我后边那句话产生的,这显然是一个口是心非的经典之作,也是一种声东击西的习惯性做法。
“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嘛!”她如此冷笑着回道。
我呀,说实话,特别不喜欢她后边说的这句话,因为这句话显得她有点不够矜持和谨慎,完全不像个正经的好女人,她就像只兔子一样随便蹦跳了一下就脱离了我的想象之笼,极其欢快地奔跑在广阔无垠的大草原上,连个小小的灰点都没给我的眼睛留下,让我连呆在原地慢慢地回味她方才的音容笑貌的小小机会都没有。
“噢,对了,同学聚会,他仗着面子大,主动喊了我几次,我勉强参加了大概有两三次,后来索性就不参加了。”我用献媚的神情主动说道,又一次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自己先前努力保存的容量极为有限的信息资源,只为博取她的点点笑意,傻得真够可以的。
其实,我希望她能顺着我的话题继续追问下去。
事实上,是我居高临下地趁势给了她一架无论是重量还是尺寸都非常合适的梯子,想让她慢慢地爬上来,然后我把手伸给她,让她抓住我的手,我好把她给拉上来,从而救她于某种尴尬当中。
然后,我们再也不松手了,就是永远不松手了。我说的永远并不是真的永远,而是我的脚力所能达到的永远,因此这个永远并不会给我带来太大的心理负担,我以为目前和今后的一切都还在掌控之内,我距离那种完全失控的可怕状态应该还有一定的空间长度。
“他居然还认识我同事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