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懿龄和赵亭在为荣惠公主准备的凉棚中低声聊着“幕僚”的话题,还时不时看向不远处萧容照的帐子。
“我不常在京中,了解的不多,今天也是第一次见他。只知道那男子名叫‘陵冲’,是三年前临川从西市的一个奴隶贩子手中买来的。”赵亭说道。
萧懿龄不解道:“以往我只知道,临川对先驸马,那位汝南侯长子,感情甚笃。所以先驸马去世多年,临川都没有再嫁。却不想,她竟不声不响地在府里养起了幕僚……”
赵亭漫不经心的扫视周围,又低声道:“坊间传闻,临川钟情之人另有其人。先驸马其实就是个挡箭牌。”
“这种事情又是如何知晓的?!”萧懿龄不由追问。
“道听途说,都是道听途说。”赵亭摆摆手,“不过也有些合理之处,你想,她若真的对先驸马情深至斯,又怎会在驸马去世不到一年的时候,就买了这陵冲回家呢?”
“可是,临川即便行事有些出格,与柳家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我听说她前不久还去柳家做客了。汝南侯次子明年即将上场春闱,临川还将他的文章引荐给礼部尚书……”
赵亭摇头:“你也说了,临川可以为柳家引荐礼部尚书。这种级别的官员,若要靠柳家自己,可就没这个面子了。汝南侯如今在京中空有一个爵位,长子有大才却不幸早逝,幼子尚未及第,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他们怎么会为一个小小的男宠,而见罪于临川公主呢?”
萧懿龄思量了半晌,又使劲儿地闭了下眼,像是要将那些乱七八糟地想法都隔绝在外,“好了好了,这都是她自己家中的事,我这做妹妹的,不好多说什么。不说这个了。”
·
萧懿龄和赵亭这厢正聊得火热,文杏进来通传道:“殿下,嘉会郡主求见,说是来给您请安。”
“她前面可见过临川公主了?”萧懿龄一时摸不准这位的来意,问道。
不怪萧懿龄谨慎,实在是这位嘉会郡主,她也是第一次见。
嘉会郡主是庆王的女儿。
庆王萧浚成与皇帝虽是同辈,算来也是皇帝的堂兄,但他年龄比皇帝大了不少,他的长子只比当今圣上小五岁。
而这位嘉会郡主则是庆王膝下最受宠爱的小女儿,她不到五岁时,庆王便替她请封了郡主之位。
嘉会郡主比萧懿龄大三岁,年近二十却至今未婚。庆王曾放出话来,要选天底下最好的男儿配自己的幼女。
庆王封地远在青州,与咸京向来只有礼节上的往来。这样不年不节的时候,突然把女儿送进京城,明面上说是郡主思念太后,可谁不知道,连这位现庆王本人都没见过太后,更别提他的女儿了。
只是在“孝道”的名义下,谁也无法阻拦嘉会郡主此次的入京之行。
而她初入京那段时日,正是萧懿龄忙着查案的那几天,所以一直没有顾得上。
只听说她入宫拜会过一次太后和皇帝,也见过了谢贵妃和临川公主。自那之后便一直待在咸京的庆王府邸中,前几日还让府中管事去订了一批名贵木材制的桌椅,竟像是在咸京安心过日子的样子。
实在是有些叫人捉摸不透。
·
“嘉会拜见荣惠公主,公主殿下万福金安。”嘉会郡主向萧懿龄行万福,萧懿龄亦起身回礼。
坐着看人时并无特殊,萧懿龄起身与她对面而立时才发现,嘉会郡主长得十分高挑。萧懿龄自认不矮,头顶也只到嘉会的耳垂处。
她不仅高,还很瘦。
那是一种与她的身高十分不相称的瘦弱,就好像刚刚得过一场重病,让人忍不住去担心。但她的脸色又很健康红润,眼中的神采亦无法作伪。
萧懿龄邀请这位素未谋面的堂姐入座。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萧懿龄看向赵亭,见他不知何时又从侍从手中接过了羽扇,正双眼微眯,故作高深地摇着扇子,方才二人见礼,他也并未起身。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不由得让萧懿龄想到了李镜说的“假仙儿”。
“这位是白鹿观弟子,持安居士。”她微笑道。
“原来是道家弟子,嘉会有礼了。”
赵亭则十分配合地道了句“福生无量天尊”。说着,他靠近萧懿龄那边的右手放在身后左右摆了摆,示意她“你这小狐狸又在骗人了”。
萧懿龄不理会他的调侃,淡笑着与嘉会郡主寒暄。余光里却注意到,顾定安和李镜一前一后地,从她帐边走过去。
这二人竟都是一副脚步虚浮,踉踉跄跄的样子,身边也没个下人跟着。
萧懿龄低声吩咐文杏,让她和韩彬过去瞧瞧那两个。
·
过了一炷香,嘉会郡主已经从青州过年时吃什么鱼,讲到了青州中秋时吃什么鱼,文杏才回来。
“顾将军和李郎君都醉了,在更衣间的榻上睡着了,韩彬正在那看着。”文杏在萧懿龄耳边低声道。
她声音虽小,但还是被赵亭听见了,他不禁失笑道:“不就是输了一场击鞠,怎么还喝醉了?”
萧懿龄听到文杏的回报,面上瞬间浮现出浓浓的震惊与担忧之情。
嘉会郡主见状,适时地提出告退。
嘉会一走,萧懿龄的担忧神色便换成了困惑,“带路。我也去看看,到底是醉成了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