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的根本。”
祝融知道她在讽刺他,心下十分恼怒,厉声问:“她不守规矩,你难道要包庇她?”
神女摇了摇半满的杯盏,杯中晶莹的花酿沿着杯沿滑动,说:“身为百花仙子座下三十六使之一,怠慢宾客,确实该罚。”
祝融觉得无稽,说:“几百年道行的小妖怎么可能是三十六使之一!”
神女看了看小梨花,又看了看坐在主位的拒霜,说:“凡事讲求因缘,这梨花精天赋异禀,不日便可得道成仙,提前收入座下又有何妨?”
此时,一直作壁上观的百花仙子拒霜抬袖掩面一笑,随即应和说:“这梨花精确实已入我座下。”
祝融见她们两个沆瀣一气为这妖物开脱,再难容忍,当即挥袖离去。
歌舞早在两位上神斗法时就停止了,见祝融离去,拒霜又叫奏乐起舞,重新开宴。
祝融脾气火爆又自负,众多神仙都不甚喜欢他,只是彼此碍于颜面情分不曾说破。这次祝融被气走,大家心头解了一口大气,故而祝融走后,百花宴上的气氛反而更热络。
反观小梨花,她真的被那一场斗法吓到了,再无心观赏宴会,站在那儿发懵。
救她的神女呵笑,“你刚才看得出神,忘记给祝融斟酒,惹怒了他,现在他走了,你却不看了。”
小梨花垂首看向神女。
她松挽着乌发,发间只别着一支青玉龙纹簪,面容白皙,瞳仁如血,额间点有火焰一般的纹样,双唇也是同额间一般的鲜红色,映衬得她更加娇艳。
她整个都是红色的,身上穿着繁复的深红色衣裙,那鲜红的颜色与彼岸花相差无几,却又外罩着一件半透的雪色纱衣。
那件纱衣,比梨花之白更透,比月华之辉之更清,却好像大了些,不合她的身。
和她发间的那只簪子一样,这件纱衣太素了,不适合她的妆容,然而细看,却又觉得青白二色恰当好处地舒缓了那份凌厉与热烈,显得她妖艳而又清丽。
这大概是最荒唐的形容了。
“小梨花,这回不好好看,下次就得再等一百年了,”她指了指台上正在舞动的仙子,说,“你看台上跳舞的牡丹仙子,当真国色天香。你好运气,刚好撞上她下凡历劫回来,我可也有千年没见她了。”
小梨花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华丽无双的牡丹仙子,腰肢款摆,风姿绰约。
牡丹真国色,却难及她美得惊心动魄。
直至当日宴会结束,小梨花始终有点心不在焉。
她跟在红衣神女身后,一直到一处亭榭。
神女倚着美人靠坐下,仔细打量了小梨花一番,说:“我瞧你修为不过五百年,是如何登上北峰的?”
小梨花答道:“我本生于西山。”
“难怪,”神女又问,“你今年多大?”
小梨花心里默默算了算,说:“三百二十七岁。”
神女点点头,说:“虽得西山滋养,又有草木一族的禀赋,三百岁修成人形也非易事。根骨奇佳,好好修行必有大成。”
小梨花似乎没有听见神女这番夸赞,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神女思索了一番,说:“嗯,我不太喜欢祝融,恰好又挺喜欢梨花。”
做事全凭喜好的神女。
小梨花又想起她泼出的那一盏花酿,十分疼惜,说:“可惜了珍贵的花酿。”
“救你一命倒也值得。”
是了,再珍贵的东西也不及她一条命值钱。
神女一挥袖,石桌上出现一只白玉酒壶并一只酒杯,说:“你还没尝过百花酿罢,尝一尝。”
小梨花忙不迭点头,走近斟满一杯,仰头吞下。
神女笑说:“你这样一口吞下,可尝出什么味道?”
小梨花说:“又香又甜,果然好喝。我能再喝一杯吗?”
神女十分大方地答应,说:“你想喝多少便有多少,莫醉了。”
小梨花不以为意,心想,那一壶才多少,怎么会喝醉。
神女似乎猜中了她的心思,说:“你若能喝光这一壶,瑶池里的琼浆玉露我也带你尝一回。”
果如其所言,小梨花满满喝了七八杯,也不见酒壶里的花酿变少。
神女又一挥袖,酒壶顿时消失,说:“你道行浅,再喝下去要醉了。”
嗯,她确实感觉有一点恍惚了。
青帝都不一定能喝到的百花酿,她却有无尽一壶。于是小梨花问:“你是谁,比青帝还尊贵吗?”
她原先脸上的微微笑意敛了敛,低头理了理纱衣的对襟,上面隐隐有用云线绣成的鹤飞九天的纹路。
她淡淡地说:“青帝是五帝之一,我却不及。”
“那你为什么有喝不光的花酿,青帝却求也求不来?”
她呵笑,说:“这是谁与你说的,真是离谱。青帝主东方木行,说起来与你们草木一族颇有渊源,你们口中的百花娘娘还师出他门下。他若是想喝,你家百花娘娘当即便亲自送去了,何用他求?只是可惜,青帝陛下不爱喝这又香又甜的花酿,不给你家娘娘这个献殷勤的机会。”
他们那些骗子,回去不跟他们讲百花宴了。
神女又问:“小梨花,你叫什么名字?”
小梨花摇摇头,她没有名字,大家都只“小梨花,小梨花”地叫她。
神女低眉一笑。
小梨花看着低眉微笑的神女,说:“你真好。谢谢你。”救她一命还请她喝花酿。
神女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笑说:“倒是有不少家伙谢我,却从没有谁说我好。”
忽闻远处有沉沉钟声,神女说:“宴会也参加了,花酿也喝了,速速离去吧。”说罢,身边浮起紫红色云雾,隐住她的身形,弹指便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