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是下水道里的住民一个接一个的病倒,生活在阴暗角落的他们自然请不起太好的医师,呕吐、冷颤作为初始症状与伤风感冒颇为相像,这群命苦的人自然也就认为忍一忍便能过去。 此时的浮萍已经在蕾拉的规划下,即将离开他们躲藏了多年的格拉纳汉下水道,但几位一直相当照顾她们的叔叔阿姨纷纷病倒,这让她们推迟了离开的时间。 从地上返回的人发现了同样的病症也在格拉纳汉城区内蔓延,无论豪门贵胃,魔法士族,疾病一视同仁,医师开始忙碌地穿行于庄园城邦之间,药剂师焦头烂额地为各位显贵配置着高昂的药水,只不过,无论造价多么高昂,技艺如何精巧的魔药都无法缓解他们的病痛。 下水道里的居民已经接近崩溃,这里咳嗽声此起彼伏,呕吐物恶臭熏天,人人都知道这些呕吐物中可能携带着致命的病菌,但虚弱无力的身躯已经无法支持他们站起来去打扫。 起初蕾拉还能依靠着些许关系获得来自地面的药剂,随着时间推移,格拉纳汉病倒的人数激增,她再也无法见到任何一位药剂师与医师,弥漫在下水道中的死亡阴影露出了獠牙,一个又一个活蹦乱跳的生灵于寂静无声处咽气。 “听上去,确实是天灾?”摸着下巴的路禹说。 “如果没有那群将自己用魔法屏障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魔法师出现在下水道,我确实会这么认为。” 格拉纳汉地面居民离开的同一时间,穿着杜尔德兰联合体服饰的魔法师进入了下水道,他们并非为了分发药品、疏散人群而来,而是……杀戮。 错综复杂的下水道,各个区域都弥漫着魔力涌动的气息,在慌乱中奔逃的蕾拉与浮萍接连前往了数个定居点,感受到的都是血腥气息与浓郁的魔力,那些原本应该敞开的通道均被法阵封死。 排污水渠内漂浮得不再是地上居民的生活垃圾,而是随着支离破碎的躯体。 鲜血染红了一条条管道,奔逃呼救者相继倒毙,联合体的魔法师仔细而残忍地对每个倒下的对象进行补刀,那些希望通过装死逃过一劫者在绝望中死去。 意识到联合体的魔法师没打算留任何一个活口,下水道中的病患开始用最后的力气抵抗,他们不企望自己羸弱的身躯能够阻挡这群高阶法师,只是想把生的希望留给一群可怜的,在瘟疫中或许因为免疫力超群,仍未染病的孩子。 在格拉纳汉显贵对下水道不管不顾的时间里,下水道各个定居点的人实施了自我管控,将瘟疫伸向下一代的手斩断。 血脉亲情令他们飞蛾扑火,以血肉之躯延缓了联合体的清扫步伐,躁动的下水道人人视死如归,手持各种能用之物反抗。 浮萍没有继续说下去,路禹一行人也选择了沉默。 浮萍深呼吸,声音已经颤抖:“蕾拉妈妈庇护着我们撕碎了防线,闯出了法阵,死前,她告诉了我过去的一切……” “一直以来我都在调查有关格拉纳汉瘟疫的一切,起初毫无线索,因为瘟疫在格拉纳汉大火之后突然销声匿迹,它出现得是如此诡异,消失得又是那么地迅速。” “依靠扫荡当晚我听见魔法师讨论过‘狂化’与‘行尸’这两个关键词,我从地上幸存者口中知晓了,在撤离当天,城内便有贵族子嗣披头散发,状若疯魔,攻击性极强的他甚至硬生生咬死、抓死了一个仆人。而这并非孤证,目击者不少。” “我还了解到,当时离开格拉纳汉的不少人在饮用了某种药剂后被联合体带走,集中管控,这些人中的大多数,都消失了。” “药剂、瘟疫……”路路不好的回忆被勾上心头,沙曼毒雾事件的阴影虽早已澹去,但每每想起那口箱子,以及箱子后至今不知潜伏在何处的恶意,她就一阵恶寒。 塞拉问:“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自己有头绪吗?” “有一些,一名药剂师在瘟疫爆发的前两天一直在阻止格拉纳汉城主汇报,并极力澹化事情严重性。瘟疫彻底爆发后,他第一时间离开了格拉纳汉,并且也是他给出了具体应对方案。” 路禹手指轻敲岩壁,看着缝隙中的沙粒簌簌而下,他喃喃道:“听上去,他还活着,以你的性格来看,就意味着他不太好对付?” 浮萍说:“他是商贸联合体的首席药剂师之一,本人实力虽然不强,可他手中的那些药剂十分难缠,加上他始终防备严密,背靠法阵,之前,我确实没太好的办法。” “之前?”路禹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 “他已经被我杀了,就在袭击开始前两天,元素召唤物构成的小型法阵把他的防御炸了个粉碎,之后的一切顺理成章。” “大仇得报,但听语气,你并不开心。” “他不是幕后主使,只是为他工作的仆从。”浮萍脸色凝重,手指也不自觉地抓紧,“我对他一无所知,但他定然是一名药剂师,并且在联合体中地位极高,外界对他知之甚少。” 路路愕然:“一名首席药剂师,评阶至少也该是六或者七,那就是高阶范畴了,这样的人,会心甘情愿当另一个药剂师的奴仆?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能便是这个药剂师的魔药炼成水准远超联合体的其他药剂师。” 打着鼾的雷芙突然醒了过来,勐地抬起头的她险些顶到浮萍的下巴。 茫然的雷芙环视四周,迷离的眼睛过了数秒才重新聚焦,看到路禹等人的她先是一愣,而后立刻转头看向浮萍。 看样子,是从疯疯癫癫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了。 浮萍的手已经按在了雷芙的脑袋上:“给我道歉。” 被捏住命运后颈的雷芙乖巧如小猫,“哦”了一声,便立刻弯下了腰:“十分抱歉。” 路禹与塞拉交换了个眼神,内心底最后的一丝愤怒也放下了。 恰如鹰身人蕾拉给浮萍起的名字,她这二十年的人生当真四处飘零,坎坷不断,虽然浮萍没说,但失去了蕾拉抚养,想也知道她的生存压力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