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痛。
林诺手指无意识的搭在床边,每当这个时候,她就感觉自己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脸色煞白,颤抖着身体承受痛苦,一个高高在上,冷眼旁观另一个自己狼狈的模样。
她虚空的视线落在床对面的桌沿上,青苍色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晕染开一抹浊色。
半晌,林诺单手摸到床头的开关,关掉了灯。
空气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窗台处慢慢覆上一层薄霜。
林诺在寒冷中清醒了几分。
忽然,
咔嚓一声轻响,冰霜裂了。
她微微蜷起手指,面无表情的在心中默数。
一。
二。
三。
四。
......
九。
数到九的时候,那颗质感冰冷的械心,微弱跳动了起来。
上次发作,她的心脏停跳了五秒。
这次是九秒。
蚀骨入髓的痛意渐渐消散,林诺慢吞吞举起自己柔软的左手,无人看到的员工宿舍里,这只手蓦地变为泛着冷光的金属利爪。
机械结构连接的手骨张开,遮住窗外高高悬挂的残月。
淡黄色光斑透过骨缝照进林诺眼睛里,她眯了眯眼,歪过头,避开光线。
只是一瞬,那只手就又变回了正常模样。
林诺抬眸看向天花板,许久,发作前酝酿出的睡意已经彻底消散。
虽然自己就是个医生,但她从来没有去查过体内心脏的坏死率。
这是个没有任何意义的举动。
在心脏停跳之外的任何时候,她的身体机能都诡异的维持在巅峰水平,没有因为坏掉的心脏而降低分毫。
医生拯救不了怪物。
但她还是学医了。
——宿舍里冷得像个冰窖。
林诺从床上坐起来,垂眸活动了下手腕,打算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凌晨两点的御辽院除了偶尔巡逻到跟前的护卫兵,基本看不见什么人。
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御医们,睡得比考拉还早。
晃荡到病楼的时候,林诺远远看见小皇帝那层楼的灯还亮着。
她眉头微蹙。
借着查房的由头,林诺忽悠楼下守卫让她上了楼。
方潭的病房连门都没关。
林诺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小皇帝一句精神抖擞的“进”。
推门进去,方潭坐在客厅地板上,面前摊了一大堆积木。
他的左边,一只衔着三角形积木块的鸽子扑簌扑簌翅膀,瞪着一双红眼睛和方潭一起看过来。
小鸽子面前,已经搭起了快到天花板高的积木屋。
“妈妈!”
方潭看到她后,眼睛一亮,瞬间放下手头的玩具,哒哒跑到了她面前。
小鸽子不甘落后的追上来,落在林诺头顶,“咕咕”两声,坐下不动了。
“陛下,这么晚了还不睡?”林诺看着方潭背后成堆的积木,不由挑了挑眉。
“我睡不着嘛,午觉睡太久了。”方潭拉着林诺的胳膊:“快来看我们搭的房子!”
方潭走路带风,领着林诺刚到积木堆旁边,小鸽子那过于高耸,地基不稳的危房就晃悠两下,噼里啪啦倒了。
连带着房子右边那矮小的四合院,也跟着被砸了个稀碎。
“......”
小鸽子愤怒的长咕一声,飞到方潭头顶去叨他的长发。
毫无战斗力的小皇帝被叨的满屋子乱窜。
等一人一鸽气喘吁吁的休战,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林诺看着他们玩闹,原本出走的困意又悠悠飞了回来。
她捏捏鼻梁,把方潭从客厅拉到床边,语气很轻,但莫名不容置喙:“睡觉了,陛下。”
“哦。”跟小鸽子和好的方潭把它抱在怀里,听话的躺在了床上。
只是那双绿眸睁得滴溜圆,怎么看也不像能睡着的样子。
林诺看了眼时间,三点多了。
“闭上眼睛,不能再熬了,明天早上李御医还要给您做检查,到时候您睡不了多久就要起来,以后午觉不能睡那么久了,对身体不好。”
方潭紧紧闭住眼,嘴巴有些瘪的为自己辩解:“白天太无聊了。”
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病房里活动,时间久了确实无聊。
林诺想起小皇帝的年纪:“您以前白天都做些什么?”
方潭眼珠子转了两下,趁机睁开,掰着手指举例:“要上课呀,有识字课、算数课、礼仪课、精神力引导、体术......但是我不想上这个课。”
“......”哪怕已经接受了小皇帝的年龄设定,在听到他字都还没有识完的时候,林诺还是哽了一下。
她和那双清澄澄的眼睛对视两秒,商量:“不然我明天出去给您买些书,再找点线上课,您继续识字?”
很少有小孩子喜欢上课,但可能是方潭在这里呆的实在是要发霉了,他顿时点头如捣蒜,拉着被子盖到鼻尖处,只漏出一双惊喜的大眼睛:“好!”
林诺轻笑一声,不由上前揉了揉他绒绒的脑瓜:“赶紧睡。”
方潭眨眨眼,观察着床边人的态度,小心翼翼伸出触角试探:“妈妈......潭潭想听睡前故事。”
“......”林诺这辈子没给谁讲过故事。
小皇帝乖巧看着她。
她定在原地,嘴巴反复张开又闭上,最后道:“我去上个厕所。”
然后快速的走到卫生间,关门,上锁,背靠着门点开光脑搜四岁小孩都听些什么故事。
等她上完厕所,肚子里装了十几篇童话出去后,发现小皇帝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被他闷在被子里的小鸽子也钻了出来,团在他颈窝,腹部一起一伏,跟着睡的香甜。
林诺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