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现在便过去。”
到达秋水堂的时候,里面传出的声响很是热闹,应该是有不少人。经过的仆人嘴上喊她世子妃,眼神却带着轻蔑或怜悯,薛重蝶都视而不见,径直走进了屋内。
屋内站着坐着许多人,有二房三房的小姐,也有几个姨娘,都簇拥着一个雍容华贵、精神矍铄的老夫人说话,笑声不断。
薛重蝶一进去,笑声马上止了,气氛瞬间陷入了僵滞。她缓步上前,向老夫人行了个礼:“孙媳见过祖母。”
老夫人并不回应,只冷冷地看着她,似乎摆明了要叫她难堪。
“不知祖母叫孙媳过来有何事要吩咐,还请祖母明示。”等了一会儿不见老夫人说话,薛重蝶低声开口。
“我是请不动你这尊大佛了?我看你丝毫没把我放在眼里!”老夫人丝毫不掩饰对薛重蝶的厌恶,直接发难道。
“孙媳不敢。”
“过来给我奉茶!”
薛重蝶走了过去,倒了满满一盏热茶,恭敬地递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假意接过,却在相触的那一刻松了手,一盏滚烫的茶水尽数泼在薛重蝶手上,将白皙的皮肤烫得通红。
“这么烫的茶,你想烫死老夫人吗!”一边的嬷嬷大声呵斥,可这壶茶明明是她递给薛重蝶的。
“祖母恕罪。”薛重蝶将手缩回袖子,平静地跪了下去。
这种莫名的刁难,她早已承受了不知多少次。
“不愧是乡下来的破落户,奉茶这种小事也做不好。”二房的陶姨娘刻薄地笑道,“还真当自己世子妃呢,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我是国公爷亲自承认的世子妃,也是世子明媒正娶的,不知陶姨娘以什么来否认我的身份?”薛重蝶冰冷地看向陶姨娘,“还是说,你想越过国公爷去?”
陶姨娘先是脸色一白,随即恶狠狠瞪向她:“小贱蹄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老夫人勃然大怒:“好啊你,做错了事还敢顶嘴,真是我的好孙媳!到那边去跪着,不跪满两个时辰不准起来!”
还是忍不住,明明知道反击后下场会更惨,薛重蝶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她再次走到那个熟悉的角落,在蒲团上跪了下来,沉默地看着眼前燃烧的香烛。
忍冬陪她一起跪着,她早已眼眶通红,强忍着没落眼泪。
不断有人从门前经过,像是怕她听不见般,大声地发出刺耳的议论。
“看看,这就是强攀高枝的下场。……世子爷,也是她能配得上的?”
“一只野鸡罢了,还真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世子和明华郡主才是天生一对,我看啊,她迟早做下堂妻……”
不知跪了多久,薛重蝶的膝盖都渐渐失去知觉。两个时辰一过,门口看守的嬷嬷离开了,忍冬赶紧伸出手扶她起来:“小姐,时间到了,起来吧。”
薛重蝶费劲地起身,被扶着一瘸一拐地朝门口走去。出了秋水堂,忍冬终于忍不住了,发出一声啜泣:“小姐,我们不在这了好不好,我们回清潭……”
“忍冬。”薛重蝶打断她,“别说傻话。”
回了清潭,她又能去哪呢?她早就没有家了。
而这偌大的国公府,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吁——”
突然,一道清喝声响起,远处飞驰而来一匹雪白骏马,逐渐放慢了速度,在她不远处停下。
“是世子爷!”忍冬惊喜道。
马背上的俊美青年不到弱冠年纪,一袭大红滚金劲装,面如冠玉,狭长的丹凤眼漆黑如墨,五官昳丽风流,头发用银色的发冠高高束起,气质华贵,却又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桀骜。
薛重蝶抬眼望去,正好与他对上了视线,心口不由得一窒。
贺兰绛翻身下了马,将马的缰绳递给一旁的小厮,朝她走了过来:“你怎么在这儿?”
“来向祖母请安。”她答道。
忍冬总让她向世子告状,她不知道,她早就说过了。在老夫人第一次罚她后,她带点委屈地向他诉说,他却只是不耐烦地说“祖母是长辈,偶尔罚下你又怎么了”。从那以后,她没再对他诉过半句苦。
贺兰绛本想骑着马回步光轩,没想到路上碰见了薛重蝶,不能装没看见,只能下来陪着她一起走。却没想到薛重蝶走得实在太慢,他走几步便得停下来等一阵,不由得有些不耐,心道他这妻子实在娇弱,连路也走不快,更别提骑马射箭了。
薛重蝶膝盖有伤,努力想走快点跟上贺兰绛。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走到了垂月居,见贺兰绛要离开,薛重蝶鼓起勇气挽留道:“世子,我今日新做了些糕点,要不要尝尝?”
贺兰绛急着回去沐浴,本来就已经在路上磨蹭了许多时间,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不了,我不爱吃甜的。”
薛重蝶看着他毫不留恋的背影,眼眶终于忍不住阵阵发酸。
视线中的红衣在湿意里模糊,慢慢幻化成另一种样子。那是他们大婚之日的红,红绸喜被,红色婚服,是她第一次对贺兰绛动心。
算算日子,原来这已经是她嫁给贺兰绛的第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