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信,听得心烦,有些话却也不知不觉入了耳。
他知道自己必然伤了薛重蝶的心,但以他的性子说不出什么服软道歉的话,也不想让薛重蝶以为自己喜欢她,只能生硬道:“你是世子妃,以后不必做这些多余的事,刚刚给她些银子,叫下人带她儿子去医馆就是了。”
“嗯。”薛重蝶应了声,却安静地坐了下来,不再说一句话,好像又失去了刚刚的生机。
贺兰绛见状,心中愈发烦躁,却也不知如何缓解。
马车辘辘驶过街道,停在了薛重燕居住的宅院前。
这座宅院看起来有些朴素,是定国公的私宅,牌匾上只有“陆府”二字,像是寻常商户的宅院,并不会引人注意。
薛重蝶下了马车,以为贺兰绛会直接离开,没想到他也跟了过来。
“我也去看看你弟弟。”贺兰绛对上她诧异的眼神,解释道,“我还没见过他呢。”
由于当时薛重燕的病太重,并未出席他们的婚礼。贺兰绛不在意薛重蝶,自然也不关心这个名义上的妻弟,不过这次既然过来了,总要去看一眼,不然显得他不知礼数。
“世子,世子妃。”守门的仆人见到贺兰绛也有些惊讶,领着二人进了院子。这里的人都是定国公的手下,与薛重蝶也已经很熟悉,边走边笑着对她道:“小公子近来精神又好了些,经常在院子里跑步呢。他今日起得可早,就盼着您来呢。”
薛重蝶听闻,唇角轻扬,难得露出一个真心的笑意。
“小公子,世子妃来看您啦!”仆人朝屋内喊了声,一个身影便飞快地奔了出来。
“阿姐,你来了。”
少年身着玄色素衫,肤色苍白,头发有些微微卷曲,用发带束在脑后,五官精致却还未完全长开,带了点稚气,一双乌黑清亮的眼只一眨不眨地盯着薛重蝶。
贺兰绛打量了一番薛重燕,他与自己想象中的病秧子不同,看上去挺有活力,只不过……这对姐弟,长得好像完全不同。
“阿燕,来见过世子。”薛重蝶伸出手,轻轻地在他头顶揉了揉。
薛重燕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阿姐边上还站了个陌生男子,意识到这应该是他名义上的姐夫。
他虽然因为生病很少出门,却也经常听到一些传闻,听说这位世子并不喜欢阿姐,经常冷落她,在此之前也从未陪阿姐来这里过。在薛重燕心里,阿姐是除娘亲外世上最好的女子,这世子实在不知好歹,把珍珠当鱼目。
“重燕见过世子。”
到底还是稚龄少年,薛重燕虽已极力克制,还是流露出了些轻微的敌意与不满。贺兰绛察觉到了,有些微妙地挑了挑眉。
“初次见面,这个送你当见面礼吧。”贺兰绛从袖中摸出一把短刀,是用玄铁所制,漂亮锋利,看起来便价值不菲。
薛重燕接过刀,向贺兰绛道了谢。他从小便想习武,也喜爱刀剑这些武器,只是因为身体不好,父亲又是文官,所以很少接触,乍然得到这样一把好刀,他一时爱不释手,对贺兰绛的敌意也消退了些许。
贺兰绛并不在意薛重燕怎么看他,进来见过他就准备离开了:“我还有些事,先走了,大概两三个时辰后回来接你。”
“嗯,世子慢走。”薛重蝶目送他离开。
见贺兰绛走了,薛重燕拽了拽薛重蝶的袖子,唤回她的注意力: “阿姐,他是不是对你不好?你再等等,等我身体好了,我要上战场建功立业,等我当了将军,你就能和他和离了。”
薛重蝶扑哧一笑,摸了摸他有些凌乱的头发:“别说傻话,将军哪是这么好当的?”
她只当是童言无忌,并不放在心上:“上回我给你带的书可看完了?现在你身体逐渐好了,可不能懈怠学业……”
“知道了阿姐。”薛重燕摇着她的手撒娇,“别说这个了,我想喝你做的桂花酒酿……”
薛重蝶陪薛重燕用了顿午膳,又与他一起看书下棋作画,在这儿待了好几个时辰,才与贺兰绛离开。
与弟弟待在一起时,她总有种回到清潭时的错觉,让她得以片刻安宁与喘息,可惜,也仅仅是片刻而已。
贺兰绛的身上带着酒味与脂粉香气,不知去了什么风月地。
“三日后宫中要举办游春宴,你与我同去,好好准备一番。”
“为何?”薛重蝶心下诧异,婚后一年,贺兰绛从未带她参加过任何宴会,她几乎足不出户。
“怎么,你不想去?”贺兰绛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是我的世子妃,重要宴会自然要陪本世子出席。”
他将手中的一张鎏金请帖递到了薛重蝶面前。她伸手接过,展开一看,请帖上绘着满园繁花,上书一行清隽小字,邀请定国公世子携世子妃一同前去参加。
“是。”她只能轻声应下。
皇宫吗……薛重蝶想起曾经远远见过一眼的高大宫墙,心中生出些许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