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映照着蒸腾的热气，弥漫在屏风之间，水声淙淙。
褚翊扯了扯衣襟，又倒了一杯已经凉了很久的茶。这是他喝的第五杯了，但还是觉得有些燥热，大抵是屋内的温度有些过高了。
“褚翊，我的衣衫呢？你若是觉得不便，直接扔过来也行。”
良久，水声平滞，姝已略微轻柔的声音侵入他的耳朵。
褚翊犹豫半晌，拿起崭新的衣衫，正想走过去，却见屏风之后的人从浴桶中倏然站起身来。她并不知，水汽浸透了幕布，人影一览无余，身姿绰约，长发垂于杨柳腰下，桶檐半遮那纤长曼妙的双腿，引人遐想。
褚翊陡然闭眼，慌乱地把衣衫扔到屏风之上，也没管姝已够不够得到，连忙背过身去。
“我出去一趟。”褚翊生平第一次像个毛头小子般急匆匆地跑出门外。呼吸急促，心跳开始不受他控制，他想，他需要冷静一下。
姝已换好衣服出来吃饭时，屋里已不见褚翊的身影，她乐得自在。
吃烧鸡时被噎了一下，想倒杯水喝，却发现茶壶空了。姝已狐疑地端起了桌上的茶盏，转头时余光瞥了一眼浴桶那边，发现彼时看不见幕后的屏风，此时已宛若轻纱。
“噗……”口中噎着的肉到底是没咽下去，直接喷了出来，被呛了个正着。
“没事吧。”褚翊刚开门回来，见姝已蹲在地上咳的惊天动地，面色都有些发红了，吓得连忙上前帮她拍背。
“我没事我没事。”姝已顺了一口气，从他的胳膊圈中挣脱了出来。
勾着腰站起身，离他远了些。
褚翊放下了正要给她拍背的胳膊，笑了笑。
“没事就好，我去给你烧了壶水，慢点吃，又不着急。”
姝已见他脸色没有什么异常，笑得温和，也顿感没那么矫情了。
这才注意到他放在桌上的水壶，原来他只是因为没水出去烧水了，也许根本就没看到什么。
说来褚翊也和她是同样的人，都有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没有其他感情。
只是，她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她在吃饭，褚翊要一直坐在一旁看着她。
两人的眼神无数次相接后，褚翊忽然问道：“你今天真的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吗？”
姝已夹菜的筷子顿了一拍，抿了抿嘴。关于谷底的尸坑之事，到底该不该与他说？
慎思须臾，与他探讨一番的心思还是作罢，他一个普通人，不该被卷入这场危险中。
姝已摇摇头，神色坦然地说道：“真的什么也没遇到，我明日在观里再住一天，后日出发去一趟九川城，你明日先行回侯府吧。”
“你去九川城做什么？”褚翊听到九川城几字，眸光略暗，正色道。
“去打听一个人。”姝已说的很有底气，她没骗他，是真的去打听一个人，只是这个人，她现在也不确定到底是何身份。
“我陪你一起去。”褚翊知道，她决定的事就一定会去做，不论风险多大。但九川城并不是她这个曾经被七星蛇咬过的人应该去的地方。他得跟着去，确保她的安全。
姝已放下筷子，不可思议地望向他。“你知道皇帝老儿最近正在监视你吧，这时你竟然敢去九川城？”
“我承诺过的，以后你出门，我与你同行。再说了，你都敢去，我有何不敢？”褚翊见姝已不信，又补充了一句。
姝已觉得褚翊这人真的有些奇怪，没和他要求什么的时候，他竟然也上赶着往她身边凑，还真是不怕死。
“你有这么闲？”
“当然，宣平府小侯爷可是个不学无术的闲散之人，此事天下皆知。”褚翊自嘲般地说道。
姝已没接他的话，转而问道，“皇帝那边没有动作吗？”
褚翊笑笑，“暂时没有，上次装作我有隐疾之事，估计能让他安心一阵了。”
他不提此事还好，一提姝已就想起成亲那天晚上两人为了做戏发出的声音。
姝已咳了几声，打断了话题，冷淡地说道：“你早些睡吧，今晚我打地铺。”
“不可，怎能让你一个女子打地铺，你还是睡床吧，我睡地上。”
“好。”姝已点点头，没再谦让，她今日也有些累了，现在只想安稳地睡觉。
褚翊本以为两人还要互相推辞一番，没想到姝已答应的这般爽快，他刚准备说的要不我们都睡床吧就这样卡在了喉间。
姝已没注意他的神情，毫无波澜地翻身跃上了床榻。
……
翌日清晨，青云初露。
姝已踮脚轻踏于断崖边，冰菱坠落，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周围光秃秃一片，没有可藏身之地。
她捧起一抔顺手挖来的香灰，洒于空中，烟灰随即飘散。随即一道带着月萤发丝的引路符从她指尖飞出，与那灰尘左右盘旋，姝已站在逐渐如旋风般聚集的烟尘中心，披帛裹身，她倒要看看，月萤究竟被他们带到了何处。
少顷，落于土地上的烟灰形成了绵延于西北方的蛇形。
姝已端详片刻，接着用内力抹去了痕迹，拍了拍身上被沾染的灰，仿佛自己只是个来看日出的香客。
身后传来踏雪地咔吱咔吱声，姝已转头，褚翊和阿欢一前一后寻了过来。
姝已见褚翊神情有些不悦，察觉到了可能是有什么不好的事。上前牵过阿欢的衣袖，拉着她到一边问道：“阿欢，发生何事了？”
“小姐，皇后一早天还未亮就命人传信来，邀您和姑爷一起去参加今日的宫宴。”
“没有什么特别日子，有说是什么宫宴吗？”姝已不理解为什么这种本应提前送请帖的宴会，却当天早上才来通知，这太不寻常了。
阿欢应该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气还没喘顺。
“我也不知，来的宫里的人没有透露，但是说皇后点名想要见你。小姐你还是和姑爷一起赶快回去吧。”
姝已拧眉结语，为什么偏偏赶在这个时候？
“直接回绝吧，就说我和褚翊最近在观里为边疆战事祈福，请皇后体谅我们身为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