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和母亲争吵。
未来两天周末,温苡难得不加班,打算再把狗儿子丢在堂哥家,反正他也是一个人住。
她又躺了十分钟,洗完澡换一身珊瑚绒的家居服,套上羽绒服去小区的便利店买零食。
夜深雪渐渐大起来,天地一片白,雪花星星点点落在温苡的乌泽的黑发上,她一蹦一跳在雪地里踩出几个脚印,方格红的围巾称得一张小脸明艳动人,灯光在她发丝上折射出浅光,晕染出几分温柔暖意。
温苡玩着雪,一面和阮年芙讲电话,把相亲的经历交代一遍。
阮年芙难以置信问:“就这样?”
“嗯,就这样。”温苡问,“怎么了?”
能怎样?
阮年芙瞧着温苡抽到上上签后魔怔般的反应,还以为今晚的事多少能成,没想到温苡恻隐之心动都没动。
“他说要送你回家,你拒绝了?”阮年芙怕误听,确认一遍,重新复盘细节。
温苡:“是啊。”
阮年芙额角绷紧,咬着后牙槽:“温苡你是没听出他别的意思吗?”
据她了解,靳俞寒是个克己复礼的绅士,会周到地照顾到他人的心情,但绝对不是滥好人,会提出送温苡回家,是有意深入了解的意思。
温苡停下来,忽然感觉脚板底冷,蹦上旁边台阶又跳下来,活动身子,保持暖度,说:“听出来了。”
本想撒谎骗阮年芙,温苡犹豫会儿,坦诚交代。
“听出来你也拒绝?!”阮年芙想不通。
温苡对靳俞寒一定有好感,起码不像以前相亲出来后给她打电话把普信男臭骂半小时,便足以说明这次相亲完全符合挑剔鬼温苡的预期。
这一点。
她肯定以及笃定。
“好了,先挂了。”温苡不想再深入探讨。
阮年芙顿了下:“温苡你不对劲,特别不对劲,你是不是又在想以前的事?”
温苡小脸又惨白几分,捏着电话的手无力地紧了几次,有几分勉强:“我挺好的。”
阮年芙拔高音量,心急说:“不要再想以前的事了,现在就挺好的,你也决定走出来了,现在新的生活特别的棒。”
知道阮年芙是真的替她着急,温苡安慰说:“我是负责任地在想,或许我们注定没缘分吧。”
触碰到敏感事,阮年芙不再在意今晚的相亲,只关心温苡的心情,宽慰她不要再去触碰任何引发她负面情绪的事,就好好地呆着,吃饭、睡觉、上班、玩游戏、看电视剧,怎么开心怎么来。
最后反倒成温苡安慰阮年芙,劝了许久才放心地把电话挂了。
电话挂断,算给完最后的交代。
意味着这场相亲正式结束了。
寒风凛冽吹斜雪,温苡仰着头,倔强去看雪从百米夜空下坠,远及近,落向她眼睛,下意识反应闭眼,雪就这样落在眼皮上、弯翘又浓密的睫毛里,融化,冰冰凉的,融掉她心底的愁,仿佛春雪交融渐渐要明媚时。
可惜。
风雪交加,哪瞧得见春光。
温苡淋够了雪,缩紧脑袋,围巾拉往上,遮住半张脸,搓着手,小碎步往小区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跑。
街道萧条,茫茫雪夜里除去几盏孤灯,只有便利店亮堂着,门口白色招牌发着最有人间烟火气的光。
廊檐下站着一个男人,板正驼色大衣衬得他身段笔直,清冽气质如融在空气里的寒意,从烟盒衔烟的动作随意懒散,垂着的眼皮掩盖掉一半情绪,点烟,双颊微微凹陷,吐出云雾,俊颜藏于其后。
在听到温苡脚步声,微抬眼,看到是她,眉骨微挑,薄唇挂上淡笑,瞳眸里的光是轻柔的。
对视的这一秒,风雪俱灭,温苡耳边呼啸而过清寂的风,什么都听不到。
“温苡。”
他叫她名字,调子没有起伏。
不再绅士称呼她为“温苡小姐”,单单叫名和字,她就钉在原地,愣愣看他,心间掀起狂浪,不知所措。
靳俞寒有点意外在这儿遇见温苡,卸下精致的打扮,她微微昂首像慵懒高贵的波斯猫,表情又有圆瞳猫的傻气,释放的性情如未经雕琢的璞玉,珍贵,灵动。忽然不想一板一眼称呼她,叫了她名字。
视线相碰,风雪凝固,时间仿佛静止。
他转头看了眼店内,瞥向墙壁挂钟,回头笑说:
“圣诞节快乐,圣诞树小姐。”
厚实玻璃门藏不住店内电视机欢庆的声音,不知播的是哪部片子,临近结局,一派和气,众人聚在一起庆祝,背景音乐的旋律和此时应景。
正好零点。
不知道灰姑娘的魔法消失没,她却很应景,穿的不是相亲的淑女套裙,而是珊瑚绒睡衣套长羽绒服,特别不修边幅地站在一身正式的靳俞寒面前。
红色围巾和浅绿色外套,像……便利店门口的圣诞树。
他叫她圣诞树小姐……
温苡内心抓狂,好丢人现眼啊……
看来,这场相亲没有彻底结束。
起码在温苡心里,过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