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青盐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背对着门,眼睛却死死盯着门的方向。
烛火突然亮起,房间猛然被照亮。
刺眼的光瞬间涌入视线,青盐和顾怜齐齐用手去挡,既是想将光挡在眼睛外,也是想将脸遮住。
等到眼睛终于接受了明亮的光,青盐透过指缝看向来人。
不是旁人,正是陆尚。
他环视一周,看见角落里掩耳盗铃的青盐和顾怜,直奔他们而来。
就在他手中拐杖已经举过头顶,只离青盐和顾怜两尺远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另一个声音,止住了他的动作。
“陆尚——”
“!”青盐与顾怜俱是一惊,心跳瞬间停滞。
这是一个他们都熟悉的声音。
他们不约而同屏住呼吸向门外看去,那个身影从漆黑夜色中缓缓走来。
没错,就是他们想的那个人——
顾中明。
跟在顾中明身后的,还有一夜没睡忧心忡忡,眼底乌青一片,眼中尽是哀怨的顾濯。
他亦步亦趋,跟着顾中明,走向陆尚。
陆尚看了看眼前的青盐和顾怜,又转过身看了看迎面走来的顾中明和顾濯,怒极反笑,点了点头。
这一家人,都快在我这当铺聚齐了!
“顾老爷,许久未见。”陆尚将手中拐杖放下来,凭借一生从商的素养,勉强在脸上挂上个笑容,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是啊……”顾中明不紧不慢应陆尚的话,向青盐和顾怜的方向瞥了一眼,“近来身体如何?”
陆尚一头雾水,他不能想象顾中明深更半夜从顾府到当铺来,就是为了和他话话家常。可是面对老朋友,陆尚还是耐着性子回答他的话。
“要是没有你们家三个儿子气我,我还能多活几年。”
“哎!”顾烑清亮高亢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带上我干什么啊,我就是看他们出门,顺便一起出来消消食。”
果然,凑热闹的事情,怎么都少不了顾烑。
院子里的声音很大,没多久就将陆家吵了个灯火通明。眼看顾家没一个是省油的灯,陆尚明白,如果自己今天不把话说开了,就别想睡个安稳觉。
他索性把顾中明带到正厅来,打算好好谈谈。
“这么多年的朋友,也被拐弯抹角了。说吧,到底想干什么?”陆尚收了平日里与顾家三兄弟相处时那些看起来不太靠谱的模样,沉声问他。
“无事不登三宝殿……”顾中明刚起了个头,还没说到下一句就被陆尚当场打断。
“别说这些没用的,直接说正事,你们要找的东西,和陈家有关?”陆尚直截了当切入正题,反倒让顾中明愣了愣。
“是。”顾中明也不打算绕弯子了,“顾家如今已是生死存亡之际,找到这份证据对顾家来说,是破局关键,走投无路下唯一的办法。”
陆尚垂眸看地,静静听顾中明的话。
“我明白这件事情对陆家来说无异于飞来横祸、无妄之灾,谁都不想招惹陈家。如今让陆家被迫入局,是强人所难。”
陆尚认可地点点头,他是生意人,自然知道这是一笔稳赔不赚的买卖。
“可是眼下,已别无他法,顾家的确需要陆家的帮助。若胜,顾家上下当回报陆家恩情;若败,他日无论是监牢之中还是刑场之上,顾家上下绝不提及陆家半个字。”顾中明话锋一转,看陆尚的目光更加恳切了些,“当然,人各有志,我明白你的顾虑,你不愿涉足其中。若是这次顾家没有挺过去,也不怪你。”
听顾中明已经将所有结果都设想了一遍,无论哪一种结果都将陆家摘清,让他们在当铺找找东西这件事情突然变得没那么沉重了。
陆尚知道,凭借顾中明认死理的性子,无论他们今天能不能在陆家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们都不会在任何一个时刻,平白无故将陆家牵扯其中。
只是,顾中明为了这证据如此执拗,让陆尚心里有些疑惑。
“这证据,对顾家来说,就这么重要?”
“文臣死谏,武将死战,君子死节。”顾中明一字一顿,庄重得像是在自己与天地之间的誓言,“我念了一辈子,从未有过一刻动摇。顾家上下,进,能浴血奋战以血肉之躯保山河无恙,退,能克己自律用清正廉洁守一方太平。我自认顾家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念头,想要凭借手中权势换得什么。”
顾中明顿了顿,眼中尽是不甘。
“只是……如今,我们连这清清白白的名声和正义,都保不住了。”顾中明心中悲痛已经将他话中的每个字都浸湿了,“且不论结局如何,这随随便便安在顾家头上的罪名,我断然不会随意接受。”
顾中明声音在空中渐渐消散,只有安静的空气充斥在两人之间。陆尚静静看着他,看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你怨吗?”
“我怨,”顾中明声音很低,听起来有些浑浊,“我怨当初没有拦住顾怜,我该教会他,让他恪守中庸之道,明哲保身。”
陆尚眸子一暗,他问的不是这个。
“如果……我是说如果,”陆尚有些犹豫,试探开口,“若是朝中从始至终就没有公平可言,你们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
看顾中明没回答,陆尚继续说道:“究竟要相信谁、相信什么,无非就是上达天听,一句话的事儿。任由你们再怎么折腾,只要那一人愿意相信陈家,你们就永远都没有办法将自己洗清。况且,你们同为朝中大臣,无论再怎么明哲保身、将自己摘个清楚,也不可能任旁人污浊漫天,自己干干净净。”
看顾中明打算反驳,陆尚对他摆了摆手,满脸不信。
“你别和我说什么出淤泥而不染,世人皆浊你们顾家独清。路过卖鱼的地方,身上都难免沾点鱼腥味。朝中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无论是提议那个还是沉默的那个,都早就是这棋局中的一颗棋子,没有谁能全身而退。”
“当时顾怜在朝中汇集势力,顺势而起,顾家上下都很高兴,只有我忧心忡忡。那时候,观云也是这么劝我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