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风光霁月、高不可攀的少年衣袍凌乱,脖子后方还有个带血的深刻牙印。
姜绵绵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发丝凌乱,脖子上浅淡的红色尚未消去。
姜绵绵从他身上察觉到了杀气,她还想逃,雪戮剑却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剑身微寒,在暗夜中散着莹莹微光。
明明是一把漂亮的冰色长剑,她却在这把剑上感受到了残暴的剑意。
只要轻轻一划,锋利的剑刃或许就会划破她的脖子。
姜绵绵心中一凌,眼里泛着水光道,“谢师兄,我刚刚什么都没看到,我也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她举起右手,“我发誓,我嘴很严的。”
谢明夜淡淡看着她:“你看到了什么?”
姜绵绵抬头瞄了他一眼,快速垂下眼。
攻击谢明夜的人,虽然没有穿宗门服饰,但他们起剑的方式一看就是天剑宗弟子。
天剑宗是禁止同门残杀的。
谢明夜追杀她,肯定是因为她看到了他杀人。
她丧着脸坚定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谢明夜眉眼中浮现不耐。
姜绵绵想到了掐在她脖子上的冰冷手指,她怯怯抬眼试探道:“看到了师兄杀同门?”
谢明夜的神情明显冷了下去,冷泉般的眼眸,一动不动凝在姜绵绵脸上。
她是不是选错了,不该说出来?
姜绵绵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她天生有一双笑眼,笑起来眉眼弯弯,给人的感觉软萌而无辜,哪怕是勉强的笑看着也很甜,谢明夜淡漠的眼却无一丝动容。
他用剑尖抬起她的下巴,垂眼冷视她:“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天剑宗的弟子。”
“师兄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真的是天剑宗弟子。”
因为撒谎,她的脸更红了,仿佛一朵沐雨的桃花。
谢明夜的嗓音冷而清:“说实话。”
雪戮剑的剑锋贴近了些,姜绵绵打了个寒颤,冰冷的寒意从脖子处一下子窜上大脑。
“我没有恶意!”如果是毛茸茸状态,姜绵绵一定炸毛了,她欲哭无泪道,“音峰的丹顶鹤抢了一个重要的东西,我只是想把东西找回来。”
谢明夜审判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姜绵绵眼神毫不避让。
“什么东西?”
姜绵绵有些羞涩道:“一个荷包,荷包里装着指甲。”
谢明夜认真看了姜绵绵一眼,少女眼眸清透,没有一丝说笑的意味。
谢明夜陷入静默。
姜绵绵觉得她被鄙视了,她那颗心顿时有些蠢蠢欲动道:“师兄可能觉得大半夜跑音峰找指甲很傻,但那个指甲对有些人来说,是很重要很有意义的东西。”
谢明夜如冰的目光微微一动,他收回剑,‘嗯’了一声,语调平得仿佛机械音。
她察觉谢明夜的情绪,相比掐她脖子的时候,柔和了许多。
姜绵绵深吸了口气,习惯性鼓了鼓脸颊,补充道:“那个指甲是我朋友的未婚妻送给他的定情信物,很重要的。”
谢明夜捏剑的手紧了紧,她赶忙闭上嘴。
他背过身走向尸体的方向,想到离开这里还要靠谢明夜,姜绵绵主动跟在了谢明夜身后。
谢明夜停在了一具尸体前,就在姜绵绵以为他要毁尸灭迹的时候,他剑尖一勾,死人脸上的面具便被挑到了一边。
死人的额角有一株红色花朵,那朵花如同菟丝草一般,紧紧贴着他的皮肤,瑰丽到诡异。
这种花她在玄森秘境见过,修仙者称呼它为魇花。
要成为魇的信徒,需要先献祭自身,举行仪式的地方,会开出一大片魇花,闻到花香的无辜者会被污染。
姜绵绵被抓到天剑宗,正是因为她在玄森秘境到处晃荡的时候,误吸入了魇花的香气。
魇的信徒死后,脸上会显现出魇花图案,这是魇的标记。
“他们都是魇的信徒吗?”
很显然她问的是废话,谢明夜懒得理她。
“原来你是在杀魇的信徒啊,”姜绵绵的语气轻快活泼了些,“我还以为你在滥杀无辜。”
魇的信徒与污染者不同,后者是被牵连的无辜者,驱除完污染就会恢复正常;前者是主动献身魇,魇的标记已深深扎根于他们的神魂之中,他们的存在只会让魇变得更加强大,无可救药。
修真界,不论正邪,对于魇的信徒都是一个字——杀。
谢明夜还在揭面具,一个个面具叠罗汉似的堆在一起,他的神情越来越冷。
姜绵绵跟在他身后,顺便帮他摘了一个面具,“你认识他们吗?”
谢明夜没有理会她,他收拾好面具后,开始慢条斯理地擦长剑上的血,纯白色的手帕染上艳色。
她胆子大了些,绕到了谢明夜前方,谢明夜换了条白帕子在擦剑,浓密的睫毛洒下一小片阴翳。
姜绵绵盯了一会他的动作,问他,“需要我帮你擦剑吗?”
谢明夜依旧在不紧不慢的擦剑。
姜绵绵暗暗腹诽,谢明夜是个哑巴吗?
她仰着头,“求你告诉我该怎么出去吧。”她信誓旦旦,“我保证,拿到指甲后,我永远不来音峰!”
谢明夜抬起眼,意味不明地看着她:“你暂时别想离开音峰了。”
姜绵绵疑惑地‘啊’一声,她脑袋一抽,看向他凌乱的衣袍:“你该不会让我对你负责吧?我只是咬了你一下,抱了你一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