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自己就这么鲁莽呢?
既伤人又伤己。
郎中写下药方子之后,便去前堂抓药,十七也跟随在他身后。
沈晚吟看着榻前的一个小小的瓷瓶,两手微微聚在一起,轻掐了一下。
罢了,不就是敷药吗?
救人而已。
她放下心中的“男女授受不亲”,轻轻呼出一口气,竭力使自己变得平静下来。
她轻轻解开程淮序上身的衣袍,露出里面的月白中衣,又轻轻拉下,只露出胸口。
目光却忽然一滞。
程淮序的胸口之处,除了飞镖的伤痕,还有许多道短疤,有些骇人,与他温润如玉的外表并不相符。
他究竟是何人?又有何目的?
细腻的指尖轻轻抹上药膏,随后向他的里衣探去。
指尖药膏冰凉,慢慢敷在男子的伤处,如同在指点江山。
她强忍着羞哧,默不作声地重复着。
直到敷完药后,才长吁了一口气。
等十七再回来时,沈晚吟却站在榻前,犹如一尊没有感情的泥胎石塑。
“你现在是不是很恨我啊?”
脚步越来越近,她冷不丁地抛出了这一句话。
十七脚步一滞,默了片刻。
“不恨。”
“你不用骗我,我其实也知道你恨我,恨我让你家主子受了伤。”
沈晚吟眼底如同死灰。
“我不恨你,只是有些怨你。可是这是主子自愿要救你的,与你有何干系呢?”
十七缓缓说着。
“沈姑娘,主子一会儿要喝药,还是我来服侍主子吧。”
沈晚吟却轻轻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他为救我受伤,照顾他,我理所应当。”
十七又张了张嘴。
沈晚吟却堵住了他的话:“好了,你就别与我争了。”
十七这才离开,离开之际,却听见女子轻声唤他。
“喂,多谢。”你不恨我。
十七低低地应了一声。
“你早些休息,明日主子也许会醒,我可不想你还没有照顾我们公子,自己倒先倒下了。”
“吱呀”一声,门扉轻轻叩上。屋内只余下他们二人。
沈晚吟看着榻前的一个小小的瓷瓶,两手微微聚在一起,轻掐了一下。
罢了,不就是敷药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沈晚吟谨慎的目光看向门扉,却见老翁推门而入。
“药已经煎好了。”
沈晚吟接过药碗,道了声谢。
“小心烫啊。”郎中笑眯眯地提醒着。
药碗热气腾腾,沈晚吟接过之后,将它搁在了塌前的茶几之上。
一只素手执着汤匙,轻轻搅动。
约莫过了一刻钟,沈晚吟将程淮序扶起身,程淮序却嘴唇泛白,失了血色,枕着她的一侧肩膀。
沈晚吟将程淮序调整了一下,一只手揽着他,然后费力地用另一只手端起药碗。
一只手端着药碗,另一只手执起汤匙,舀了一口。
递到他的唇边,缓缓往里。
可是药汁却溅出了大半,打湿了他的衣服。
沈晚吟细细地喘着气。
心底却在呓语:这人未免也太重了些。
其实,程淮序身姿挺立,高高大大的,跟世家公子们比起来,自是纤瘦的。
只是,沈晚吟身形纤瘦,腰盈盈不及一握。
她自然是会觉得重的。
她想起方才郎中“内服外敷”的叮嘱,心一横,一只手捏住了程淮序的鼻子,果然程淮序乖乖张了嘴,哼哼唧唧。
沈晚吟正好趁此时机,将药汤一灌而入。
然后,缓缓将他身子放平,将被子给他盖上。
困意突如其来,她没忍住,缓缓合上了明亮的双眸。
翌日,日光沿着并未合上的窗偷偷钻进屋内,打在沈晚吟安静的眼睫上。
“咚咚”,叩门声响起,少女睫毛轻轻翕动,睡眼惺忪。
“来了。”
她推开门扉,见到檐下所立之人是十七。
“可有何事?”
她一眼便看出十七的欲言又止,柔着嗓音问道。
“那个···沈府门前围了许多人,你还是暂且不要回去的好。”
他别开脸,吞吞吐吐的。
沈晚吟面上却无波无澜,仿佛早知此事。
十七暗道自己真是多此一举。
沈晚吟却唇角微勾,“多谢。”
十七却有些不自在了,他岔开话题,说;“我去看看药好了没有?”
不等她回话,便步履生风,离开。
待他端着药碗回来时,屋内却不见了沈晚吟的踪影。
茶几上却压着一张字条,上面是簪花小楷的字迹。
“我必须得给他们个交代,躲是躲不掉的,麻烦你照顾好你家公子。”
他的目光看向门外,久久不能收回。
但愿她不要再出事,免得主子又要忧心了。
沈府面前站着十几个人,将沈府围的水泄不通。
“大家快来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却因为沈家丢了性命,可是沈家呢,却弃之不管啊?诸位都来为我评评理啊。”
一个中年妇女一屁股坐在冰冷的青石砖上,哭诉。
“是啊,我的哥哥也因此死了。我不管,沈家必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听闻此话,路人纷纷凑了过来。
身后有人抬着担架,上面正是昨夜罹难的人们,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人退避三舍。
他们似乎想要冲进沈府,却惧于府门前的家丁手中粗壮的棍棒,只敢在口上叫嚣。
“怎么,莫非你家小姐是胆小鬼,才迟迟不肯出来见我们?”
沈晚吟回来时便见如此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