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心情愉悦。
“冬至过后,每过一日便用朱砂填充一笔,等所有字成了实心的,春天就来了。”
宝春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小时候背的“一九二九不出手……”
应该是一个道理吧。
她兀自陷入小时候的回忆中,现代的事像是隔着好远了……
脸颊突然被掐了一下。
宝春吃痛,无辜地看过来,有点懵。
“怎么不穿袜子?”方才他瞥见了她的衣服下摆。
“袜子湿了,蹭爷的炭烤烤……”
车里空间逼仄,宝春跪坐着方便,屁股的重量全落在后脚跟上,小腿的线条绷着,露出几个脚趾头。
“那也不行,裸足怎可示于人前?”
尤其还是女子的脚……
宝春瘪了瘪嘴,“这里又没旁人,爷看了又不会说出去……”
说着她还勾了勾脚趾,奶白的趾头像小块莹润的玉,肉嘟嘟的。
胤禛眸子黯了黯,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不可叫旁人瞧了去。”
“哦。”
宝春忍不住腹诽,四爷果然驭下严格,连太监穿不穿袜子都要管啊。
…
待日头完全西沉,夜里更冷了、
院子里的玉兰缩着花苞却未凋谢,风霜像是在为生命加冕。
戴铎在书房等了一下午,终于等到了四爷回府,他快走两步迎上来,“主子辛苦了。”
两人分居条案两侧,胤禛想了想白日里的事,才启了个头,突然被打断。
“主子,这……”
戴铎看向宝春的方向,她抱着鸡毛掸子窝在书架旁,像是睡熟了。
近日都是如此,四爷外出带回来新消息,两人聚在一处分析形式,也好有个谋算。
此等大事以四贝勒谨慎的性子,定不会允许旁人在场,谁知四爷却只是笑了笑。
“无妨,先生继续讲吧。”
戴铎心惊。
宝春这小太监是四爷心腹无疑了,一点不设防啊。
两人谈及皇上是否厌弃太子,戴铎比了个二的手势。
“大清入关前从无太子之说,可那位还在襁褓中就被立了上去,两岁稚子小儿,前程未卜,主子可曾想过,圣上这么做是为何?”
四爷沉思几秒,答:“立太子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三藩之乱那会儿,吴三桂席卷了半个国家,皇上为了凝聚人心,争取汉人老百姓的支持,只得依照汉人的传统立嫡子为太子。
戴铎点了点头,“立太子既然是动乱时期的被迫之举,如今四海升平,满洲勋贵们又怎会罢休?”
所以拥护直郡王的不在少数。
所以老八才能轻易收买人心。
在勋贵们眼中,天子世世代代由他们推举出来的,如同太宗皇太极、世祖顺治爷,不也是他们商讨定下来的么?
如今再不用看汉人脸色,汉人那套立嫡子的说法,自然也没了威慑力。
那么储位该立谁?
立长就选直郡王,立贤就选八贝勒,怎么都好过立一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酒色之徒吧?
四爷突然就想通了关键,“皇阿玛再护着他,他也坐不稳了。”
太子那副鬼样子真是大失人心。
戴铎起身,向他深鞠了一躬,“主子英明睿智。”
四爷走到窗边透气,冰冷的空气吹散了所有浮躁。
冬至,一年中最漫长的夜。
带来的却不是绝望,而是对渐长白昼的希望。
连草木都知道收敛大地之上,往地下深处蓄藏,呆在暗湿的泥里,等的不就是一个出头的机会么?
他有的是耐心等着,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