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柳惜茗都在汤药和病榻中游离。
良工也是一日三次,次次不落准时出现在柳惜茗的房门前。
今日,他又踏着悠闲地步子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草药晃晃悠悠地推门而入。
刺眼的阳光照在柳惜茗的脸上时,她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又来?”
“快起快起,骨头都躺懒了吧?”良工熟稔地一把扶起柳惜茗,右手一推,汤药就递到了她的嘴边。
柳惜茗带着困意本能地喝了一口,苦涩顿时充满口腔,整个人都精神了。
“呸呸呸,大早上就开始了?”她苦着脸哀嚎。
良工眉间微微皱起,颇为无奈,只好转身将倩因唤了进来。
小丫鬟打着哈欠进门,默默端起药碗,眼睛还半闭不闭地苦苦支撑着。
“来,小姐乖,喝药。”
说着,一勺泛着热气的药汁便直冲柳惜茗而去,后者眯缝着眼看着这一幕几乎是瞬间清醒,困意被丢出九霄云外。
“等等啊——”柳惜茗拼命抵住勺子,“我自己来!”
她是怕了这小姑娘了,睡意朦胧间哪管你鼻子嘴巴,戳到地方就灌。
自从上次被倩因一碗药喂在鼻子里之后,柳惜茗便真的投降了。
犹记得当时良工险些将面纱笑掉,这人也是记下了。
每次她不愿喝药时,便将睡意正浓的倩因唤来专门整治她。
美其名曰,对症下药。
可以说,她每日都是在惊恐中清醒。
良工看着她一仰头将碗喝了个底朝天,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说说你,早乖乖喝药不就好了?害我日日起得比鸡早……”
“受累了,”柳惜茗打着哈哈,眼睛骨碌碌一转,打算开始拍马屁,“你可是神医呢,前几贴药足够啦。”
“我嘟好得差不多了,明日不用霍了吧?”柳惜茗塞了满嘴蜜饯,眼神偷偷瞟着收拾药碗的人。
企图趁对方分心时躲去几碗汤药。
更重要的是,她想睡个好觉,一连几日被迫早起,已经忘记上一次转动脑子是什么时候了。
更何况从前两日开始喝的草药都没有再加生命值,稳稳停在了85。
她想早日去找柳沉,查找到包裹的下落。
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
哪知,良工不仅丝毫没有被分心,反而转过身给了她一个白眼,严词拒绝:“不!行!明日再喝一天!”
听到这话,柳惜茗顿时就像泄了气的气球。
被人拿捏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这次的药包可是我废了很久工夫才配好的,最后一日你不喝了,对得起我这乌青的眼圈吗?”良工完全没有给她商量的余地。
“可我答应顾大人助他查案,包裹早寻到一日,柳府便能早脱离嫌疑一日。”柳惜茗抬起左臂,左右扭动摇晃,眼里亮晶晶地看着装束清简的男子,“除了伤口有些发痒,我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不适,是真的好了。”
说着,她便要下榻去展示自己真的是生龙活虎。只是双脚还未完全踩实地面,便被良工轻飘飘地一推又跌坐回榻上。
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柳惜茗愣在原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这是做什么?
良工近日早起惯了,一向是看着她喝了药便又回到药房,所以穿得很是单薄,常常套一件素衣,腰间束一缕细软的红绸腰带便了事。
此刻,他似乎是被柳惜茗的“不知好歹”惹急,直接将人圈在了榻边。
深邃明亮如紧盯猎物的双眸直勾勾撞入柳惜茗眼中时,她不自觉地向后仰了几分,将头偏向一侧。
良工被这一小小的举动气得笑出了声,柳惜茗觉得瘆人,脑袋离得更远了。
他却手臂一伸,又将人的下巴捏住轻轻转了回来,对着那双狐疑的杏眼弯了弯眼梢,低声道:“顾兄那边我自会去解释。不过,你方才不是说我是神医吗?听我的,再喝一天。”
两人离得极近,柳惜茗几乎可以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温度,温温热热,如微波般缓缓推进。
只是几秒的时间,她便觉得自己脸颊发烫。
“知道了,我喝还不行吗?”她捏着手指戳了戳良工的胳膊,脸上遮掩不住的嫌弃,“保持距离。”
良工皱着眉,低声“啧”了一声,不情愿地又坐回了榻前小凳上,略显怀疑地透过面纱摸了摸自己的脸。
果然熬夜让人魅力大减吗?居然这么招人嫌弃……
柳惜茗自觉地往另一侧偷偷挪了几分,拉开了距离。
第一次,两人相处没有拌嘴反而彼此沉默。
殊不知,完全没有同频。
柳惜茗:不想喝药……
良工:要去准备一些补气色的药膳喝喝……
*
终于挨过最后一日的汤药,柳惜茗当晚便开始收拾行装。
良工端着药碗,眼珠子左转右转看着眼前跑前跑后的女子。
“你已经收拾了三个包裹了,还要拿多少东西呀?”
柳惜茗右手提着一大包,左手虚虚端着。
“以备不时之需嘛,绥州路远,这一路上指不定有多少变故。”
“唉……”良工叹了口气,上前几步接过她手里的包裹,“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我去收拾。这好不容易治好的伤口,再崩开我可不管了。”
说着,他将那桌上的大小包袱提着,刚迈出一步就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你不会把锅也带上了吧?”
“嗯,还有许多呢。”柳惜茗头也不回地钻在柜子里捣鼓着,“对了,劳烦你去趟药铺,多带一些药材。”
窗外蝉鸣阵阵,明月高悬,显然已入夜许久。
良工看了眼院内的马车,不解道:“你如此匆忙,莫非是明日便要出发?”
埋头苦干的柳惜茗先是停顿了几秒,而后又突然转身,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没有正面解答良工的疑惑,反倒问他:“这几日忙着应付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