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李勇一声令下,辎重营便拔营出发,与苍山军其他各部相互配合,如一朵朵乌云般朝着大云府城逼近。 攻城战已经到了白热化,辎重营也需紧随大军其后,随时提供车马粮草等战备物资。 辎重营扎营的地方,跟城墙还离得老远,江明便能听到前方的喊杀声、擂鼓声,火油烧起的黑烟滚滚而起,声势骇人无比。 “小五,别看了……”一个脸庞黝黑的老伙夫拍了拍他的肩膀,指指府城的方向:“你要是胆子大,就跟着李大人冲到前锋营去,砍人头、抢功劳……” “我可不敢……我挣点儿饷银就够了。”江明连忙摇摇头,跑回去煮粥做饭。 辎重营向来不参与冲锋,伤亡率最低,很多活不下去的人为了混口饭吃,便都往这辎重营里跑,但每次打了胜仗也都分不到什么好处,战后只有一份均分的财物,聊胜于无。 而李勇身为辎重营统领,本不该擅离职守,但这苍山军起势太快,鱼龙混杂,军纪也没那么严明,每次即将破城的时候,李勇都会疏通一下关系,带上一批年轻力壮的后勤兵冲上阵前抢夺功劳…… 江明看着辎重营前,那十几个平安镇的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兴冲冲的提着长矛跟着李勇往前冲去,不由得摇了摇头。 “几碗米粥,就被人忽悠的找不着北了……” 不过这些跟江明也没关系,有人自己想搏一搏,就别怪敌人的刀太快……江明拎着木勺,开始给留守的后勤兵们打饭。 直到傍晚,李勇方是带着人满身是血的回到辎重营,早上出去时其身后的几十个兵卒,现如今已经少了一小半…… “玛的,这帮硬骨头真难啃……”李勇不复在平安镇的和善形象,满脸凶戾之气,骂骂咧咧道:“明天老子一定杀上城头,砍碎他们!” 江明等人连忙盛了饭食,送到李勇帐中。 就在此时,一个脸上挂彩的年轻人,捧着草甲长矛畏畏缩缩的走进来。 “谁让你擅闯军帐的!”李勇心情正不好,顿时眉毛一竖的喝道。 江明看过去,正是昨天镇子里,一个跟着李勇加入苍山军的人。 那年轻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诉道:“大人,您说带兄弟们杀敌建功,可一天就死了好几个,我不想干了,想回乡种地……” 江明心中叹了一口气,摆好碗筷,端着木盘低头退了出去。 身后帐中,传出李勇冰冷的喝声:“临阵脱逃,乱我军心,当斩!来人……” “啊……大人饶命……我错了……” 惨叫哭喊声渐行渐远,江明已经回到伙房,脸色平静的揉面蒸馒头,准备明天一早的伙食,只是又要少蒸几个了。 “做什么事总归是要有代价的,不管你是否提前预料到了这种代价……” …… 五天后。 江明不慌不忙吃着大锅菜、喝着稀米粥,看着李勇又带着一批不知从哪儿拉来的人,大步冲向前方战场…… 虽然久久未能攻下大云府城,但包括李勇在内,整个苍山军似乎都没有丝毫气馁,反而战意熊熊,攻势越发猛烈。 因为所有人都意识到,这场仗越难打,说明越有可能是最后一场硬仗,只要攻破了这座城,剩下的燕国领土便如待宰的羔羊,随手可取…… 改朝换代,近在咫尺! 而在辎重营…… “我猜还得十天,这城门才能破!” “我押十个铜板,半个月……” “我跟了……” 一群没有理想的伙夫后勤兵们,蹲在一起打起赌来……江明舔光饭碗,也是加入进来,用蹩脚的见识挥斥方遒,研判局势…… 然而不到晌午,一道人影便是风风火火的跑回来,脸色涨红的吼道: “城破了,城破了!” 江明腾的站起身,看着远处的烽烟……仿佛能听到城破的时候,城里城外都发出的呼叫声。 只不过,一个是欢呼,而另一个则充满绝望…… “大军已攻入城中……李大人有令,辎重营拔营进城!” 来人呼喊道。 辎重营顿时行动起来,收拾赶车,缓缓向着府城而去。 城门口,城墙上仍旧燃着熊熊烈火,布满了刀痕剑孔,城门不知被武者还是攻城器械砸成一地碎片,城头的旗帜已经换成了苍山军的大旗……城内还隐约能听见巷战追杀的嘶喊声。 江明踏着满地的砖块碎石,踩着死人的残肢断臂,跟随辎重营缓缓进城…… “诶……小五那小子呢?”一个老伙夫忽然左右看了看,惊奇道。 “这年轻人,不会也热血上头、抢人头立功了吧,饭都不做了……”老伙夫摇了摇头,往炉子里塞了几根柴火,连忙揉起面来。 …… 城中,一片混乱,苍山军和朝廷军队的巷战仍在继续,城中百姓人心惶惶,躲在家中不敢动弹。 江明一路走过,甚至看到许多衣衫褴褛的人,躲在檐下墙根瑟瑟发抖…… 虽然有很多人从大云府城逃出去,但也有许多逃难的从北边逃进来,高大的城墙总是能给人信心和安全感。 可是当城门破了之后,这信心也就垮了乱了……一路上地痞流氓随处可见,趁乱冲进百姓家中打家劫舍。 兵卒在厮杀、百姓在哭喊、恶人在打劫……总之就是一个乱字,即使苍山军再标榜自己不伤百姓生命,可这种局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稳下来的。 甚至这混乱其中,也少不了苍山军兵卒的参与,毕竟是一帮鱼龙混杂的反叛军,口号喊的震天响,真正落到实处的也未必有多少。 在平安镇相安无事,那只是因为没什么油水…… “先观望两天!” 江明没有立即冲到老蛇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