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人走入一处院子,江明把干柴放在院子角落,被老人引着坐在院中的一张烂木桌旁。 “等我一会儿!”老人呵呵笑道,仿佛真的变成了一个老农,回屋从炉火上取下茶壶,冲了满满一壶浓茶,提着茶壶和两个缺了角的大瓷碗,走到院中。 江明看着这个老人,那道在星路上行走的身影,此时似乎在逐渐暗澹下去,宛如一片不真切的泡影,即将消散…… 他眼中不由得露出异色,先前他认为星路上的老人才是真的,但此时忽然有些不太敢确定了…… 老人笑呵呵的坐在江明对面,给两个大瓷碗各沏上满满一碗茶水,笑问道:“是不是很疑惑?” 江明坦诚点头,拱手道:“还请前辈解惑!” “先喝茶!”老人像是刚干完农活一样,咕冬咕冬灌着大碗浓茶。 江明低头端起茶碗,正准备喝,目光却是忽然一凝。 茶水之中,光泽流转……一片虚幻的景象,呈现其中。 那是一片浩瀚无尽的世界,但一切却都在崩解毁灭,陆地沉陷、虚空破碎、恐怖的黑火从星宇坠落,烧尽一切生灵…… 有刺目的光华升起,似是一尊尊强大无比的生灵,试图抵挡这种力量,但却很快消逝。 “这就是我所处世界的样子……”在老人的示意下,江明一口饮尽浓茶,脑海中顿时诞生出许多景象。 世界初生,一片荒芜,原始部落从蛮荒中崛起,人类领悟超凡力量,一步步走上修行之路……世界初成,一切欣欣向荣。 世界越发昌盛,万灵共生,不同的文明火花碰撞,交织出最繁荣的文明盛景,至强者破碎天地,横击天劫,试图超脱这片天地……万族已成,一切仿佛能永远稳固持续下去。 一代又一代惊艳绝伦的至强者,在天劫中陨落,没有人能冲破这天地的桎梏,灵力在消散、大道在破碎……整片世界仿佛垂垂老矣,在腐坏、寂灭。 最后一个超凡者死去,世界恢复寂静,连生灵都几乎不存在多少了,唯有一些凡人,在世界的角落苟延残喘……然而这仍不是终点,当最终一切崩碎,整片世界化作一片虚无,什么生灵都不存在了,唯有空寂、黑暗永存。 不知多久的岁月之后,黑暗之中,一道流光划过,洒落斑驳光雨,为这片世界重新带来生机,又有新的生灵,从空寂中诞生而出…… “这便是成败坏空,一纪又一纪的轮回……没有人能逃过最终的宿命!” 老人声音幽幽,将江明从震惊中唤醒。 良久之后,江明才是平复心绪,看向老人:“您的世界……已经处在‘空’的过程中?” 他终于明白,为何这神秘老人,对江明讲述的那道天劫残光如此激动,因为突破这片天地,才是唯一冲破最终必然的宿命。 而能在“空”的过程中,仍然保持强大无比的修为,这神秘老人绝对是他那个时代中,最强大的存在…… 然而老人却是摇摇头:“我诞生的世界,也许已经彻底走完这个轮回……而我,只是躲藏在旧时代的余孽罢了。” 江明不解。 “曾经的我们,试图炼化天地大道,寄身天地、突破桎梏……可后来我发现天地大道也终究要臣服在天地之中,无法突破天地的桎梏!” 老农轻语道:“后来,我们找到了一条新路,炼化一切外力于己身!原生之躯,便是这世间最强的武器……这条路走到尽头,也许真的能走通,可惜我们寻到了无敌的法,可这孱弱的肉身,却难以承载那种法!” 江明想到了第一位对手,那道徒手横击天劫的魁梧身影……又想到了武道之路…… “最终,在诸位道友、大敌的齐心协力之下,我舍弃一切,天地寂灭、唯意识永存,我的精神突破了时空的界限,永驻此地,任时光流转、星河变幻,我一直在这里,一遍又一遍看这世界的破灭,在最深处的精神世界,探索未知的前路……” 老人又给江明倒了一杯茶,他低头看去,茶碗中的世界仍然在破灭,一尊尊强大的生灵再次冲天而起,抗衡那毁灭世界的力量,如飞蛾扑火一样…… “这片田野,便是我的精神锚点,即使我的世界已经毁灭,我却依然留在这里……我舍弃了我的世界,在此地永生,而我的世界也抛弃了我,滚滚向前!” “数年前……对我自身而言的数年前,我在虚无深处挖掘出了黑剑,随即在沉睡中观想出了星路,于是在梦中,我斩杀一头又一头恐怖的梦中魔怪,终于寻到了那处星路,踏入星路之中……” 江明听得目瞪口呆,这也行? “刚开始,我以为是梦中的我,还在星路上前行,清醒的我则被困在此地……”老人面色平静的笑了笑:“然而时间久了,我也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我,说不定现在的我,才是处在梦中,而真实的我在星路上奋力前行……” “又或者,这两个我都只是一段短暂的梦境泡影罢了……真实的我已经随世界破灭,不复存在!” 江明想到了庄周与蝶,谁又说得清呢? “两条星路的交织,却让我看到了一角未来……也许,因为你的到来,我真的要找到前路了!” “只是不知道,如果我真的突破桎梏,等待我的是真实的天地,还是被刺破的梦境泡影……” 老人眼中星河变幻,他伸手虚划,虚空中光雨流转,无数符文在他手中交织,农舍与星路如黑白交织的水墨一般,变幻不息…… 江明心惊,这老人的修为,恐怕真的已经通天彻地,恐怖无比了…… 嗤嗤~ 江明眼前的景象,忽然有些虚幻破碎起来,农舍渐渐远去,两条星路似乎在逐渐分离…… “你我的时空交织,如两条在星河中划过的流光一般,彼此遇见只是偶然,相互远去才是永恒的规律……” 老人立在星路之上,目光冰冷而疯狂,似乎准备进行终极的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