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来,到如今却还不曾大刀阔斧地对高老夫人等人动手,不是不懂如何对明府下手,正是因为世道当下,士族倾颓总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明棠如今完满的退路还未曾铺好,当然不想跟着明府陪葬。 “沈世子可是朝廷宝册金印上的世子,明家胆敢私藏扣押下朝廷钦封的世子,这是何等大罪?如今不过张口一说,就将如此大一顶帽子丢下来,高老夫人居然丁点不动脑子想想,何以能将人迎进来?他说在就在?如此迎进来,反而好似坐实了一般。 往小了说,也不过只是私自扣押人; 若是往大了说,便是镇国公府目无尊上,有不臣之心。 宫中的官差要来扣押钦定的侯爵王爷及其世子,就算是锦衣卫,至少也要有皇帝御旨,一应文书。 如今整个大梁朝敢绕过天听,直接捉人的,也就只有九千岁那一位有这先斩后奏的功夫。 如今前来找人的这些仆役,竟瞬间就给明府陡然冠上个这样大的帽子,高老夫人浑然想不到这些人来泼脏水,竟还恭恭敬敬的将这些人引进亭中喝茶? 若真传到宫中去,何等倨傲! 这些人口中所言,摆明了不是当真要来寻人,若当真是寻人,也不过只会询问是否在此。 此信誓旦旦地直指明府暗藏世子,分明就是暗指镇国公府目无皇上。 今上本就瞧士族不满,如今这事情往上一递过去,岂非面向镇国公府的一把刀? 而如今整个镇国公府也不过只有三叔混的出人头地了些,比起其他五姓毫无优势。不思进取不说,如今便被泼上这般一桶脏水,竟还浑然想不到——若当真这般下去,来日必然无法在六姓之中立足,将要被后来新贵居上。” 明棠说着,头顶的花架子上落下一朵残花儿,正好落到她的衣袖上。 她轻轻拂去,只笑明府之颓,只会比这冬日残花更快。 拾月确实已经想到了,却也没有明棠想的这样远见。 不过这样短暂的时间内,明棠就将这件事情的利害与内忧外患分析的如此清晰,心中实在是叹服。 士族之争,瞧上去不过是这样一桩口舌小事,内里竟然藏着这样多的利害关系。 而至于鸣琴与双采,她二人更是听呆了,好半晌才明白,有这么些个蠢人当家,这也难怪明氏好好的一大士族,混了这样多年,竟然一路下降,若非有这国公的爵位,早就滚出六姓的名头。 明棠呼出一口胸中浊气。 她要做的事情太多,明府原先被她放在靠后的计划里。 明棠原先不过想着徐徐图之,如今想来,若当真让这些蠢人再当着镇国公府的家,不出一二年,整个镇国公府便要被人吞的家底不剩。 明棠在回京的那一日,就已经对爵位势在必得。 而后随着时日渐长,明棠心中愈发不平——镇国公的爵位原因属于她的阿爹,此为父母留给她唯一的家业,岂能拱手相让高老夫人这等卑劣之人之手,甚至还由得这起子人将整个明府败坏成这般模样? 明棠垂下的眼中,不知流淌过多少森森寒意。 小院之中一刹那寂然,倒是外头冒出个欢快的声音,随后就从后院跑出个满脸是油的小少年。 正是那方才被人用来攻讦整个明府的由头靶子,沈鹤然。 这傻小子又不知道跑到后厨中偷吃什么东西了,满脸都是油光水润的,擦也没擦干净,就咧着个大嘴往明棠身边跑过去。 明棠最不喜这油油腻腻,一根手指按在他的额头上,不许他再过来,一边皱着眉头道:“今日的书看完了不曾?” 沈鹤然一听到读书就满脸的苦瓜像,方才还咧着张大嘴笑,这会儿就只剩下悲伤了:“大漂亮,这样好的天气,你怎么提起这样坏的事情?真叫人伤心。” “少和我插科打混,今日的天气本就不好。你今日的功课,应作五言绝句一首,可做出来没有?” 沈鹤然脸上的哭丧相就更明显了,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拉着明棠的衣袖撒娇:“大漂亮大漂亮,不要说这些话好不好?你同我去玩呗。” 明棠板起了脸:“日日让你看书写诗,你倒一首都写不出来。你这般年纪的学子早应当熟读四书五经了,居然连一首绝句都做不出来?” 谁知道这小兔崽子早已经学会了顶嘴,一抹脸上的油光,愤愤然说道:“大漂亮整日就知道考我,你自个儿会不写?先写一首给我瞧瞧!” 明棠都快被他气乐了,冷笑道:“你同我比什么?我从乡下接回来的,这辈子也不曾读过几卷书,你同我怎么一样?你若写不出诗来,回头被人笑话你。” 沈鹤然就要死猪不怕开水烫了:“这别人的嘴就长在别人身上,人家要笑我,我也没法子,你说是不是,大漂亮?” 明棠被他这几句话堵得无话可说。 这一个个的,当真是口舌流滑的跟什么似的,怎么什么话都会说? 先是在宫中被那死太监套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掉到他的陷阱里,爬也爬不上来,吃了好一顿折腾,如今回头还要被这小崽子堵? “你少来同我说这些,你今日不作出那首五言绝句,连带着前两日的一起做出来,你日后就别想出去玩了。” 沈鹤然满脸的不服,可是他一想到要出去玩,又憋了气,哭哭啼啼的抹着眼泪回去了。 明棠有些头疼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她是着实不知道这小祖宗怎是这样不爱读书,是当真从山上摔下来,把脑子摔坏了? 这一摔真了不得,怎么能叫上辈子一个如此精彩绝艳的人,居然在她身边养成个大傻子吃货二愣子的样子? 鸣琴还在一边劝她:“小郎勿要动怒,动气伤身,何况他与您又不是一块长大的,不听您的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