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是自己年纪小又病弱没用,逼得鸣琴要为了自己立起来,故作剽悍。 外头的声音渐渐隐下去,明棠又打量周围,看见自己这屋子倒也宽敞,布置齐整,只可惜物物古旧,书桌甚至断了条腿儿,用瓦片垫着,桌椅等物更是漆雕磨损,寒酸简陋。 自己卧着的软榻前的地上洒落了一滩黑漆漆的药,蹦着几块碎瓷片儿。 凄凉,可怜,就好似没了爹娘的小小明棠,在这田庄里也将会破碎成千八百块,无人收殓。 她的惆怅牵动起胸腹里的疼痛,又卧倒在床榻上,下意识地抱着被褥,咳得昏天暗地。 那时候明棠总想,日子过得这样苦痛,成了鸣琴姐姐的累赘,阿娘爹爹与婉婉妹妹接连病故的时候,又怎生不将自己一同带走? 那时候,她总是爱哭的。 她哭着哭着,泪水不知要将自己淹没到哪。 然后昏昏沉沉的,周遭又变了。 大晴天,风和日丽。 孩童的痛苦好似隔日就忘,明棠病了年余,如今天气渐渐好起来,她的身子也跟着好了些,不再日日卧在床榻上咳嗽吐血,也能坐着鸣琴做的小轮椅,自己走一走。 她问鸣琴,朱花蕊去了何处——朱花蕊虽可恶,可在躺在病里的那些日子里,她那些不重样的谩骂已然成了明棠不可或缺的消遣。 没人来她的院子,没人与她说话,于是朱花蕊的谩骂,也成小小明棠的生动源泉。 只是近日朱花蕊也不来了,不知她去了哪里。 院落里没了人,只有她与鸣琴,和着荒废的花圃里荒芜的野草,一同寂寞生长。 明棠看鸣琴,鸣琴便看窗外。 院子里的红杏花出了墙。 鸣琴有些鄙夷地撇了撇嘴,没回答她的话,只同她说镇子上新开了一家油饼摊,很好吃,将话题引开。 她说自己近日帮人编了三双草鞋,卖了几个铜板,正好去买油饼子。 小小明棠动了心思,记挂着油饼子,欲跟她同去。 于是二人雇了辆牛车,慢吞吞地往镇子上去。 油饼子买了。 但终究没吃着,因为小小明棠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个趴在田埂上的黑瘦小少年。 小小明棠问鸣琴这是怎么了,鸣琴便说时年不好,许多流民饿死在各地。 小小明棠不懂流民,不懂时年,只听到人要饿死,便掏出了一直捂在怀里不舍得吃的油饼子,放到他的面前:“你还没饿死的话,你吃吧。” 那人一下子抬起头来,和鬣狗一般凶狠的目光吓得小小明棠差点从木轮椅上跌倒。 他一直盯着她,不说话。 她心里有些害怕,抓住了鸣琴的手,却还是冲着他说道:“你吃吧。” 然后她便奋力地推起小轮椅,快快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