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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告别王下峒(2 / 2)

霜,碧云收尽玉蟾光。

琅玕不是人间树,何处朝阳有凤凰。

尖峰岭垂直生态系统完整,生物多样性和植被完整性十分明显,雨林深处人迹罕至,这里是名贵树种多生的地方,区域内有数百种珍贵良材,同时也是黄花梨、坡垒、子京、母生、油丹的重要产地。行至山区已不能骑马,众人绕山而行,路险崎岖,只能一个人跟着一个人依次通过。过山龙在前面领路,依次为黄师木、仙枝、大板,紫霖断后。不时见到成群的坡鹿奔跑,黑冠长臂猿拽着野滕在高耸入云的大树上荡秋千,黑花大蟒蛇盘在巨石之下,穿山甲在树洞挖掘寻找蚁穴,孔雀雉从高大的陆均松树上飞起,密林深处不时传来黑熊的咆哮。

转过了山弯,过山龙告诉大家,前面有个十几户人家的村落。这里原是尖峰峒黎木生的领地,由于林木发盗伐林木双方起了冲突,官府吃了林木发的好处,将这块山地划给了林木发。这里原本是黄花梨单纯林生长区,其数量原比王下峒还要多,材质也不分上下。由于临近海边港口,运输便利,是海南岛最早向外输出装运黄花梨的地方,数百年来一直是木材商争相采伐的首选地,因此,这一带的黄花梨林木所遭受到的破坏性也最严重。

一行人来到村前,这其实是一块林间空地,由于近百年的开发聚集了十几户人家在此。他们仍以狞猎和采集山野货为生。过山龙找到昔日年的朋友阿岭,到了门前看到阿岭的妹妹阿贤在院子里一口吊着的铁锅下烧火。过山龙将马拴在门前的树下,一个人朝院子里走去。他高声问道:阿岭在家吗?正在烧火的阿贤看到过山龙进院高兴的站起身来,娇羞一笑,正要说话却见院外还有四个人,不好意思的跑进屋去。这时阿岭才从房间出来跑上前问候道:阿龙哥,真是你啊,好几年没见了。过山龙说,我带朋友来了,阿岭忙招呼众人进院。

紫霖、大板已将马拴在外面的树上,过山龙将黄师木介绍给阿岭:这是黄掌柜。阿岭给黄师木行个拱手礼,黄师木微笑还礼。这个朴实憨厚的山村小伙子个头不高,却眉清目秀,身材壮实。由于他常年在山林间行走,和过山龙一样,身形矫健,行动敏捷。黄师木问阿岭:这里的生活还好吧。阿岭回答道:要说生活,也就靠这座大山了,日子虽不比以前,也还过得去。

大板打量院子四周,见有两根黄花梨原木横放在窗前,走上前细看。阿岭不好意思地说:院子里有些乱,没来得及收拾,我们先进屋喝茶。过山龙对阿岭说,我们是路过此处,要在你这歇宿一晚,快帮我们寻些吃的来。阿岭笑道:阿龙哥好口福,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看,他用手一指院里的那口锅,热气腾腾,香气扑鼻,原来锅里炖的是一只鸡。阿岭对灶房叫了声:阿雅,再加些米,来客人了。这时一个穿黎族服饰的年轻女子从灶房出来立在门边看了众人一眼,她是看有几个人,好知道要加多少米,转身又回灶房。这一幕恰好被仙枝瞧见,她感觉有些异常。过山龙拍着阿岭肩膀说:阿岭什么时候讨的老婆。阿岭笑笑说,就是去年这个时候。

黄师木和过山龙随阿岭进屋坐下,阿岭给两人倒上茶水,三人一起说着话。大板给师娘打了一盆水放在窗前那根黄花梨原木上。紫霖见房檐下挂满了动物的毛皮,另有一些薰干的腊肉,心想:生活在大山里的人们,生存才是第一重要的事,虽说别有一种乐趣,可这也是一时新奇,可要是真让自己来选择,还是很难长久窝居在一个地方。年轻人心野,总是向往外面的世界,若是父亲来,或许会喜欢这里。他一身好功夫,却甘守家园,是他真的喜欢清静淡然的生活吗?紫霖又想起母亲来,自已小到大,在父亲严厉的管教下,一直是母亲慈爱宽容的呵护自己。在这之前,自己从未离开过母亲,未离开过家,如今却渡海来到这天涯之地,离家已有一个多月了,母亲她还好吗?自己这一路南下真是开阔了眼界,若以扬州为起点,如今到了海南尽头才算行走了大明万里山河的一半。而向北,还有另一半的地方没有去过。大明疆土辽阔,比较起来,他还是喜欢过这种仗剑行走江湖的生活。他不愿像父亲那样终老家园,若是那样自己这一身本领不是白学了,岂能心甘。正想着,大板打了盆水给他端来,紫霖接过,看了大板一眼,自己没有去洗,而是端出院外放在拴马的树下。马见有水端来都争着去喝,大板明白了,又去找盆打水。仙枝洗好后将水倒掉,大板拿去打满水又给马端去,五匹马都喝上了水。

黄师木喝了碗茶后走出房间,在两根黄花梨原木前停下脚步。见上面还带着树皮,锯口整齐,断定不是被大风吹倒或者雷击等自然灾害倒下的,而是有人锯断的。见阿岭跟了出来就问道:这两根原木是你自己伐的?阿岭说,是的,要是不锯回来就让别人偷去了。黄师木听罢疑惑的看着他不解,阿岭这才讲起事情的缘由:自黎木生和林木发一伙人发生火拼后,官府出面调解,林木发交了一些银子给官府。官府将一块林子划给了林木发,只是象征性的给了尖峰峒一些补偿,远不够按原规定伐木补偿的一半。黎木生被逼走后,林木发更是得寸进尺,对附近黄花梨树是见到就砍,不到两年的时间,那些上千年的黄花梨单纯林,都被伐尽。剩下的也只是村民房前屋后几颗零星的散生树和一些在密林深处没被发现的,即使发现了砍伐后也很难运出来。再就是一些树龄只有一百多年的未成材树。这几日,林木发派人到处搜寻黄花梨大树,我家山坡地前长着两棵黄花梨,自我爷爷小时候就这样,有两百多年树龄了。林木发的人在附近转悠了一天,在打这两棵树的主意。我只好把它锯倒,找村里人帮忙抬到院子里,不然的话,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他们盗走了。阿岭气愤的说:这些该雷劈的,早晚要遭老天报应。

正是:假令经百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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