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四月。
卫国葬其先君。姬子追奉国君之命,去了卫国。
临行前的那晚,姬子追千叮咛万嘱咐,还怕他的新婚夫人林孟不记得,直捧着夫人娇嫩的脸蛋,一句一句地划重点,叫她多亲近母亲和嫂嫂。
真,耳提面命。
今日,林孟便去拜见嫂嫂,请她帮忙讨个示下,好去探望母亲。
顺着老嬷嬷的指引,林孟来到了小院。
小院清雅。
走入院内,几棵青松,并几棵不知名的绿树,先来欢迎客人。
院内,两侧回廊,曲折隐入厅堂。回廊的墙壁之上,繁复的雕刻,还有粗粗的立柱,暗红的颜色,构造了这样一个厚重严肃的院落。
从前厅延伸出来的大大的瞭望台,白石的栏杆,白石的地板,平添了许多趣味。
左伊嫂嫂素喜花草,院内与廊下,亲养了数株绿植。让这个院落,平添了许多生机与活力。
一只猫儿,不知在哪个角落里,喵喵喵喵地叫着。
这只猫,是嫂嫂左伊近日的心头之好。
猫的主人呢,正在桌案前,低头蹙额眉,奋笔手疾书。
林孟怕打扰了嫂嫂,行礼静候,立于堂外。
明明没有发出声音,却好像已经打扰到了。嫂嫂左伊的声音传来,道:“孟儿,你来了。快过来,那么生分,站在外面做什么。来人,快看茶。”
林孟连忙走了进来,顺着嬷嬷的指引坐下,才说道:“嫂嫂在忙正事,所以不敢打扰。”
嫂嫂一笑,明媚如春光,爽利地说道:“哪有在忙什么正事呢?听说你要过来,我把那些杂事都收了,咱们姐妹坐在一起,好好说话。”
林孟不动声色地看了案几一眼,直在心里感叹:她看的是算法书啊。这玩意儿多费脑子啊。
嫂嫂顺着林孟的眼神儿看过去,呵呵一笑,说道:“等你来的时候,有了一会儿子空闲,我就随手拿出这个看一看,换换脑子罢了。”
换换脑子?
林孟心道:她都毕业多少年了,看见鸡兔同笼,只有两个字:不吃!不吃!
人家拿这个,玩儿。看见没?玩儿!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啊,明明是一个物种,怎么差距如此难以跨越呢?这差距,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比珠穆朗玛峰还高啊!
嫂嫂看了看林孟,笑着说道:“怎么,这个太容易了是不是?你不太喜欢吧?”
容易?林孟笑着摇头,她这个模样,哪是感觉容易呢,那是多年来,对诸位数学老师的歉意。
嫂嫂接着拿出了一本《夏书》来,说道:“这几日,我听从夫君的建议,请夫子来讲解此书,果然大有收获。”
学霸的世界,真是难以理解。
不过呢,林孟又很乐意和她亲近。这么聪明厉害的人,还在不断提升自己,真是令人佩服!
她也沾沾仙气儿呗!
林孟不由得问道:“夫子他,讲的什么啊?”
嫂嫂立刻来了兴致,一幅小孩子分享糖果的模样,高兴地把竹简打开,说道:“说来也奇怪,这些事,我不一定愿意和别人说,也和别人说不上这些。我偏知道你是好心的,你一问,就什么都告诉你。”
才几句话,却让人如沐春风。嫂嫂其人,和蔼可亲,果然像是传闻中的一样。
林孟在心中宣布,她人生中的心动名单,又加上了一位标杆人物。
第二天,晨光熹微。
嫂嫂的马车,一早就前呼后拥的,来到了门前。
林孟连忙出门拜见。
才出了门,就被左伊嫂嫂拉上了马车,一同去往宫中。
马车吱呀吱呀。
行了不知多时,嫂嫂看着前方,笑着说道:“孟儿,你看,前面就是宫殿了。”
这么快就到了?要不是有嫂嫂陪着,林孟心里更紧张了。
林孟轻轻地拨开帷布,看了看前面的宫墙。果然巍峨雄伟,气魄非凡。
嫂嫂轻声问道:“怎么?你竟然不喜欢吗?”
林孟连忙摇头,这有什么好喜欢的?一入宫门深似海。就她这样的笨的,不得天天挨揍?
林孟放下了帷布,说道:“嫂嫂知道的,我又不聪明,怕不知道规矩,惹来事端。哪能像是嫂嫂这样,不论宫中,还是宫外,都游刃有余呢!”
嫂嫂拉着林孟的手,说道:“没事儿的。我陪着你呢!另外,我还请人帮我们了呢!别担心啦!”
遇事有断,风采翩然,观之可亲,嫂嫂果然不愧是名门之女。
林孟放下心来,却又思量起来,谁来帮她们呢?是嫂嫂旁边的那位老嬷嬷吗?
到了宫门外,左伊夫人把令牌,递给一位老嬷嬷。老嬷嬷立刻转过身去,递给了守门之人。守门人便快回宫中请示。
另外的守门人补上空缺,一脸严肃。
左伊夫人又请林孟下了马车,一起等候传唤。
不多时,守门人跑了回来,说道:“叔姬太夫人,请二位贵人入宫。”
先君已逝五年。
叔姬太夫人,因摄政国君之请,仍居宫中,享受国人侍奉。
她就是林孟的婆母,是姬子追的生母。也是摄政国君的亲姨母。按礼法,也是国君的母亲。
嫂嫂与林孟携手,一起步入宫门。几位嬷嬷提着箱子,紧随其后。
入了母亲的宫院内,成嬷嬷笑着候在门口,说道:“夫人刚才还在问呢?这不是到了吗!”
嗯?母亲怎么知道,她们这会儿要到呢?
人手一部易经,未卜先知吗?
左伊夫人笑着答应,说道:“嬷嬷久候了。”
成嬷嬷说着话,早就走下台阶来,说道:“不久,不久呢!也是刚出来。”
成嬷嬷和左伊嫂嫂说着话,又引着她们俩,来到了前厅。
才一进门,就看到了一个人。他怎么在这儿?
奥!林孟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那个,那个易经,给母亲报信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