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无论是谁,本宫必至死方休。”
是了,至死方休,这就是当年苍婧的警告。
他们也当真没有打算放过她们,他们姐弟二人的阴狠历历在目,苍慧一时退却数步。
是当日那记耳光不如今日这般狠辣,所以苍慧全然忘了他们是她王兄的儿女。
苍慧的王兄可灭手足,借苍慧之名诛杀孝王,他的儿女亦是杀伐果断,没有什么是不敢的。
那杯酒,真是太过狠毒,苍慧这么多年都咽不下这口气。
可她看着冯千娇伤心欲绝,看这皇后之位摇摇欲坠,又急是拉住了她的女儿,不敢再耀武扬威了。
苍慧服了软,跪在他们姐弟面前,“本宫是看萧美人顶撞皇后,实在心头忧愤,打了她是本宫的错,与皇后无关。”
长公主把一切罪责揽了下来,谁也不敢再步步紧逼,只好作罢,离了去。
凤栖宫内的一摊血尤在警示皇后的困境,苍慧抚了抚冯千娇的脸颊以做安慰,怎知冯千娇的脸已被泪打湿了。
“你看看,你说要留她性命,这会儿还真是福大命大了。”
冯千娇失魂落魄,“为什么她可以有孩子,却不让我有孩子。”
“千娇,你……”
“我当然知道,那杯酒中的药若非是他许的,我怎么会总是看不好。可他是我的夫君,他说要我做个好皇后,他说他喜欢我。这么多年,我不愿意恨他,只能靠恨苍婧活着,否则我就活不下去了。”
苍慧又如何能道尽,她娇纵过头的女儿未曾染指过皇族间的厮杀。
其实冯千娇永远不会明白,也不需要明白这些,只要她坐稳皇后的位子就好了。
“我不明白,母亲。是我哪里惹他生气了吗,是我哪里不好吗,他要成婚当日就不要与我的孩子。萧如丝不是和我一样吗,她为什么可以有孩子。”冯千娇就像是个孩子,以着最为稚嫩的哭声不停地问。
苍慧也是被她问得心烦,随口道,“大概是因为他当真喜欢她吧。”
这随口之言叫冯千娇哭得伤心欲绝,“那我这么多年不是白费了,我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苍慧赶紧宽慰,“活不下去的是她萧如丝,不是我们的千娇。”
然冯千娇依旧没有止住哭声,这堂堂的凤栖宫哪里可以整日这样。
苍慧记得她母亲住在这里的时候,即便空荡,也绝不会让任何人骑在头上。
苍慧实也恨铁不成钢,扶住冯千娇的双肩,抬起她的下巴,让她像个皇后的样子,“千娇,你给我记住,你是皇后,永远的皇后。”
冯千娇不明白皇后到底该是怎么样的,她只听见殿外的喜讯传开:萧美人有喜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多有不甘。
苍祝下令让喜讯传遍,他没有给侍医任何的指示,这个孩子是保还是不保。
萧如丝未醒,苍祝便守着她,没有温柔,也没有眷恋。
苍婧从他的冷漠里看出,他已经打算旁观这场后宫的争夺了。
他打算顺其自然,看看这个孩子最后的结局。因为不管如何,现在在和皇后相争的是萧如丝。
这是他乐于所见,他不用太费神,只需要静静看着就好了。
苍祝过后紧皱了眉头,“皇姐为何要替朕挡这一巴掌。”
苍婧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我说了,没有人可以欺负我的弟弟。”只是这个简单的理由而已,如当年他可以持剑挡在她身前一样。
“不对,因为朕是天子,没有人可以欺负天子。”
苍祝耳边仍然是苍慧那句鄙夷,这么多年,她们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她们打心眼里认为,若非是冯千娇,他成不了国主。
仅仅因为冯千娇是章丽楚定下的皇后,谁能娶她,谁就是国主。她们不在乎,他是先帝亲封的太子,也不在乎他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帝王。
苍婧叹了一口气,身上的伤痛极了,身子也累极了。他的心总绕在了权位里。
“迟早有一日,萧美人会诞下皇嗣。那时,朕可给她更高的位,也可给皇姐更高的权,可皇姐必须清楚,你与朕是一样的死士。”
“我与陛下真的是一样的吗?”她的目光刺骨,因为痛煞,连喘息都变得困难。
苍祝的眉眼中尽是苍婧的怵目,苍祝依然平和。
一样的死士,怎么会是一样。一个公主和一个帝王会是一样的命运吗?
那是帝王的谎言,亦是苍婧自欺欺人的说辞。
苍婧披上嗜血的外衣,回到旬安,步入波诡云谲的朝政,不是她愿意成为一个死士,而是帝王给她的路只有死士。
她痛恨皇城给与她的命运,又何尝不痛恨帝王给她的命。
所有的抗争,说到底都逃不了妥协。
帝王能做到的事,她做不到,她就只能借助皇位的力量,来摆脱她厌恶的人生。
苍婧的妥协是那么不甘不愿的,对皇位妥协一次,就会一次激起她反叛的心。苍婧并不全然的臣服,让苍祝屡屡起了疑心。
苍祝必须和她做一个交换,萧如丝是她的人,那就让她们荣辱并驱。
苍祝可以给苍婧她想要的,但她绝不能是另一个苍慧。
短暂的寂静是苍婧给苍祝最坏的答案,泰时殿里枯萎的花草就如枯尽的心。
“皇姐,你是和朕一样的人!”
他仍然试图以这个谎言来让她清醒。
但不知,一个未曾出世的孩子,已经把一切扯得稀烂。
“终归到底,在陛下的心里,撼动皇权的还包括我。”
苍婧已不想掩饰什么。
如此,苍祝也不免慌张,作为一个帝王他应该愤怒,可作为一个弟弟,他深知他的残酷。
他不能交付信任,不敢相信任何人,他宁愿给自己留一条路,就是相信苍婧与太皇太后,太后皆无异,妄图手握权势逼他让步,妄图深入后宫,把持朝政,左右他的皇位。
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步入任何人的陷阱。
当虚伪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