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执双雀比翼环,正是与新人的好物。
苍婧一望翡翠通透的玉环,神态依然高傲自得,“天作佳合,是我与他。”苍婧淡淡落下眉睫,面若温煦,在苍祝的印象里,他的皇姐从未有此神态。
“你这是疯话!”
“这不是疯话,”苍婧只觉颈部流淌着寒,叫她渗出些许汗来。此刻的沉寂更像是暴雨前的宁静,苍婧仍以那倔强的面容直面了龙颜,“你也曾说姻缘应是两相欢喜,我与萧青便是这样。”
苍祝怔了良久,颜面渐冷。当年选婿,诸侯皆来,年幼的苍祝戏笑问她喜欢何人,只要她想,他一定帮她。
那时,她一脸忧愁,也未道尽。今日他的皇姐不曾胆怯,也未留后路,却拿出了昔日的笑谈。
苍婧仿佛又回到了出嫁前,她仿佛就是那个琴师,就是那只黄莺,朝着无尽的高墙,冲啊冲啊。
可他们最后都死了,她也看得清清楚楚,即便是这样,她依旧走上了这条路。
苍祝警告过她的,她还是义无反顾。
“你可以选别人,谁都可以,两相欢喜,也不一定非要是他。”苍祝极为冷静,冷静地保持着作为一个帝王的尊荣。
圣泉宫透不进一丝光亮,空得可怕。
“除了他,谁都不可以。”
“你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后果?”
苍婧的胸口重重压着,稍稍叹了口气,“从此漫天流言,讽我不堪,你我陌路,再无手足之情。”
“那你为何还要这样。自小到大,朕要什么你都会依着让着。你说过无论面对任何困难,你都会帮朕。”
苍婧忽然觉得,这些种种似曾相识,苍祝就像这些年的她,每每到了最难的时刻,就会搬出情分来换取自己的利益。
人总有情的,只是这些情分一直停在了儿时,他们总是用往日情分,来掩盖彼此的自私,终是消磨殆尽了。
“我帮你,也不代表我要认命。我不仅不认天给我的命,也不认你们给我的命。”
“你就是这样的命,生来就是这样,”苍祝扶着她的双臂,掐着她皮肉下的骨头,双目通红,“为什么连你也要这么对朕,连你都要离朕而去。他们逼朕,你也要逼朕。你只要证明给朕看,你不会和皇祖母还有姑母一样,你只要不和萧青有一点关系,朕可以给你你想要的权位。我们还能和从前一样,一起为了大业赢过那些野心勃勃的外戚。你证明给朕看,你永远不会背叛朕,永远不会和他们一样。”
可她已经不想证明了,皇位之下的虚假,已如恶疾毒疮,腐蚀着仅存的情志。
“你不信我,我如何证明都没用。”苍婧终是说出沉压在心口多年的疲疾,他们从未彼此相信,何苦再非要证明什么。
“那是因为皇姐你从来都包藏私心。”
“没错,我包藏私心,不可以吗?你们都想让我成为一个死士,被你们牵着线活着。”也许没有人会质疑这种命运,皇城里的每一个人都因习惯了,唯独苍婧不想要这种所谓的宿命。
苍祝当然觉得无比可笑,这不就是她的命运?她生在皇族就应该承受这一切。
她想要很多,那除了向帝王妥协屈服,她根本没有选择。
“天底下只有朕和你是一样的,没有人会爱我们,我们也不会爱任何人。我们永生孤寂,这就是死士。”
“永生孤寂?” 她笑得凄凉, “陛下才不会和我一样永生孤寂。陛下不过是想着踏着我的尸骨,摆脱死士的命运。”
她看破了?苍祝顿时惊慌,“皇姐是在怨恨朕。”
过多怨怼,苍婧已不想再提,其实也不是看破,而是早早明白一个帝王怎么可能永生孤寂,永为死士?
他只是要拿回属于他的一切,拿回之后他就会拥有所有。
苍婧并不想说穿,说多了不过是废话罢了。她只道,“无论你是否相信我。我始终铭记你是江山的主人,是万民天子,这一点不会改变。”
苍祝或有一阵伤悲,或有一些愧疚,也不过顷刻之后扬臂一指皇位,“当年姑母所做之事历历在目,皇姐与姑母亦是无异。人心都是会变得,朕不能信。朕只相信永绝后患,”他只当她是再次任性而娇蛮,亦恳切道,“你只要回头,朕可以既往不咎。”
“我不回头。”
他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在这副诸多不堪的身躯里,终是爆发了最压抑的怒吼,“我绝不回头!”
苍祝微微一退,“你和他们一样,都是为了自己,你们都是骗子。”
连唯一一个薄情的人,都要背弃他。
苍祝原以为这世上唯一不会失去的,就是这个与他同样无情的皇姐。可她还是夺去了他唯一的期盼。
那他也不再留情,“朕是天子,朕让你做什么,你就该做什么。”
苍祝是天子,他容不得任何人的背叛。就算她是皇姐,只要他一个旨意,就能让她的希望落空。
苍婧微合了眼,一道泪流过,从这一刻起,什么携手并进,什么辅佐一生,什么手足亲情,都不存在了。
“本宫就是要定萧青。至于你所疑心的,我若是叛你,就叫天家罢我,地海不收,魂无归处,身骨成灰。”
誓言响彻在耳,帝王也没有动容,“你知道朕不信誓言,即便是毒誓。”
圣泉宫内寂静无声,空洞的四目皆无往日神采。
他们曾谈笑风生,一同弈棋,那般时光就在眼前,已如利剑般刺透了心,滴滴渗血。
刹时,殿门大开,一身青衣带伤而至,在此之前,没有人敢硬闯圣泉宫。
她诧异,又望得动情。
“出去!”苍祝对萧青呵道。
“恕难从命。”
就在帝王的注视下,一个卫君固执地朝他心中的人奔去。那就是大平的煦阳公主,他昔日的主人。
赤黑龙袍以肃杀相望,他是君,是大平的王,掌握着臣子的生死。
没有谁会无惧死亡,即便是曾对他忠心耿耿的赵焕,王藏等人,在他怒颜之下都会丧失傲骨。
何况是一个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