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恐被孤魂所害,城中之人皆避公主府而去。
煦阳公主骄奢淫逸等罪,又在城中起了一遭风雨。
除了那些罪之状,孤魂还道,“大平煦阳家,无为妻之纲,无为臣之纲。放浪形荡,一侍多夫。”
再有言曰:“有此公主待嫁,即便为韩邪之地所杀,也是为国效力。”
乱言纷纷传入府,苍婧未乱,偏觉了孤寂。她来来回回走在屋中,看屋中空空荡荡,尝甜食酸酸苦苦。
萧青人不在时,她方欲说出一个“想”字。可又说给谁听?
回身又见屋中衣,正落椸枷处。(注:椸枷为衣架)
此屋所摆早非孤身物,萧青一件棕色的里衣正挂那头。苍婧起了思念便走去,一触那衣,却见他袖口有个大口子。丝缕半寸留出,乃刀剑所划。
思念刹时一消,苍婧颇有了些嫌弃,“旁些小事都在意,衣服破了竟不觉。”
于是就起针线。
未缝几下,院中闻急声, “都这样了,你还坐得住。”
来者可是久违,苍婧听到他的声音,没放下手中之衣,还玩笑道,“杨军长真是难得来关心我。”
他不仅来了,还带着他的夫人。看这二人步履相近,苍婧心中有数了。
杨贺一来,便先让着萧梅坐下,这厢温情后又过来板着脸,低声与苍婧道,“你骗我。”
苍婧还是一针一线缝着,只与萧梅会了个神色,才抬眼故作困惑,“我骗你什么了?”
杨贺不好意思说,那日她唬了他。天下之人,相似诸多,动心为谁就为谁。他还真当她有过几回相似,几回肆意心动。
分明没那回事,翻来覆去竟还都由她自己说。
杨贺在眼前走来走去,两袖随着他的步调摇晃,“你这丫头,既然诡计多端,能说会道,怎么还任人指着鼻子骂。”
本是借着光缝衣,杨贺还踱来踱去,苍婧的眼都快被他晃晕了,“原来你是来看我的,那端这么大架子干什么。”
萧梅趋步而来,拉过那做着脾气的杨贺,“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公主不要见怪。三妹很担心,我们也担心,她不好出来,我们就来看看你。”
比起杨贺,萧梅文雅多了。
“杨夫人这话听得舒服多了,”苍婧抓着萧青的衣,抖生了委屈,可还是忍了忍酸楚,“他们骂就骂吧,韩邪一信是国难,亦会被居心叵测之人利用。我不能让这事闹大。陛下及萧青都会为之而乱,乱则乱诸侯大局。”
“平日叫人少想点,到了自己跟前,想得比谁都多。”杨贺还几分气急了,天不怕地不怕的煦阳公主,竟能忍到了这份上。
萧梅用胳膊肘一撞杨贺,“你不是紧赶着过来,为何不能好好说话。”
杨贺轻咳了几声,他万不想承认他自己要来。但驳了萧梅说他说话不好听,“夫人,我这么多年,除了对你,对别人都没说过好话。”
萧梅瞬时红了脸,低羞之下娇容分外美好。他们真情使然,自如蜜罐。
看着别人的蜜罐,苍婧觉着甜。这甜有些回苦,触景生情罢了,不由他人。
苍婧一笑,顺着这笑抹了抹眼角,“你们不要担心了,没人能把我逼到绝路。回去告诉萧夫人,让她吃好喝好睡好。山雨欲来,我就看他们能狂到何时。”
已是诸侯来旬安的第二日了。今日是苍祝到驿站亲会诸侯,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分了心思。
苍婧正盼诸侯之争尽早落下帷幕,大计得成。盼着盼着,就想到了萧青。
都怪那杨贺,他走时对苍婧道,“知道你要强,等萧青回来,就别这么要强了。”
就这么一句话,让思念起了很久。
枉不知过了多时,日头已经落下。
赵蔓芝来送些吃食,“你没怎么吃东西,吃些吧。”
清淡的小粥是正好,没什么胃口,苍婧随口舀了几勺。
“等今日熬过,明日就不会难熬了。”苍婧在安慰赵蔓芝的担忧,也在提醒自己千万要冷静。
清粥又饮几口,苍婧思绪仍乱。迷晃时,赵蔓芝一影飞速挡来。
案盘被赵蔓芝一手抄起,以做护盾。
只听“咔嚓”一声,案盘裂。赵蔓芝身微后仰,苍婧扶住了她,但见一细小利刃直穿案盘中央。
“有刺客!”苍婧大喊一声,府内家兵皆动,将屋前围住。
公孙旻带人冲入而内,侯了一时未再有暗器而来。
一声动静从右窗而来,赵蔓芝放下案盘,钻窗追了出去。
案盘之上乃是飞刀,大小不过两寸。
案上还有一纸,写道,“今夜不至驿站,就要玉台山将军之命。”
苍婧半臂支起,轻咬一指,身仍未动。
公孙旻见此留信,谨慎问,“公主要去驿站吗?”
公孙旻想,她终会坐不住前去一探。
齿痕留于指背,苍婧微微闭目,”诸侯皆在驿站,此人引我前去,必和诸侯中人有所联络。不能自投罗网。”
诸侯一事,苍婧选择置身事外,就是怕因自己牵连他们。但有些人,总是绞尽脑汁要把她牵连进来。
公孙旻见她难安,那个什么都不怕的公主就像被捏住了心。
“公主若放心不下,可去玉台山的军营。”公孙旻提议。
“大事在即,不能扰乱大军,”她言下果断,心下难免徘徊,又重重道,“他们就是不希望诸侯归顺。”
公孙旻觉她变了,竟变得替旁人想了。
寂静时刻,赵蔓芝跌跌撞撞地回来。
公孙旻不知扶是不扶,犹豫之间苍婧早已上前扶住她。
赵蔓芝尚是晕眩, “就是李合的密士。她使迷香逃了,我见其身影比之前纤弱许多。”
“既然他们非要碍事,那就陪他们做一局,”苍婧的目光落到了案盘的书信上,“公孙旻,你去找严吏长。”
公孙旻去时不到一刻,严秉之就至。
他来得过快,苍婧不免起疑,“严吏长难道就在府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