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啊!你再不救我,我就要被六师兄给打死了啊啊啊啊啊!“
山崖之上,猿啸鸟鸣,还回荡着莲明的哀嚎之声。
这颗菩提子实在一言难尽。
昭华侧身看去——
山崖高石之上,莲明恍若一只未开灵智的猿猴,抱着一颗斜生在崖壁之上的老树,瑟瑟发抖,仰天哀嚎。
莲空站在树下,垂首低眉,双手握拳,青筋暴起。
瞧着,怕是要气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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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和尚自然也瞧见了这一幕,却只笑着摇了摇头,叹道:“胡闹!”
昭华勾唇,眼中似笑而非笑,弯着的眉眼像是淬了寒冰一般让人生寒:“你同我说这么多,是想我逆了他这必死的命数吗?”
她轻笑一声:“也好办,拦着他的去路便可。”
挽天地之颓势,一人之命好像确实有些微不足道;可若是这一人便是另一个人殷殷切切的生灵,又怎会舍得以之身死去换茫茫陌生的天地呢。
世间从来都没有什么两全法,人自然也不能既要又要。
老和尚捻着佛珠的手一顿,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老衲确有一事相求。”老和尚缓缓放下佛珠,看向昭华:“天地众生是我等身肩之责,莲明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老和尚我放不下,却也深知命数一谈万般艰难险阻,所以恳求施主能否允我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以身相替的机会。”
昭华闻声看向老和尚,眼中尽是冷漠,嗤笑一声道:“你凭什么认为我有能力能够给你这个机会。”
“因为,您是天外之天,诸天之道也。”
“呵!哈哈哈哈……”昭华摇了摇头,仿佛是听见什么笑话似的,笑得险些岔气,捂着脸半晌缓过来,才道:“可惜……”
“……你猜错了,和尚。“
“我既不是什么诸天之道,也不能允你这个机会。你若想要他活着,就只能够拦着他,莫要让他出梵罗;你若想要挽天地将倾之颓势,便只能亲手送他离开梵罗……。”
昭华轻声道:“我,救不了他。”
天地将倾,她也只是顺势而为,救不了莲明,也救不了芸芸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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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华离开菩提崖台,独身游荡在梵罗之境中。
这里更像是她曾入天启所见的人间,民风却比人间更加质朴纯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既无赋税也无衙役,是个人间故事里世外仙境一样的地方。
玉京等人还需得停留多日。
自那日菩提崖台一别之后,昭华便不曾见过莲明,但她也不甚在意,他出山与否,都并不影响她将要做的事情。
在更久远的过去和即将降临的未来,不停的在昭华识海之中翻涌,在烈火的日日炙烤和灼烧之同当中,她想起了更多的事情……
在她降临之前的她……
在她偷换天启之后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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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华躲在树下乘凉,身侧是田埂上的善心妇人予她瓜果,耳畔是麻雀百灵布谷许多鸟儿的啼鸣……
她用一片芋头叶遮住了神色——
宽大厚实的叶片之下,她眼尾颤抖,唇角的笑意凄冷:
“阴差阳错啊。”
……
“什么阴差阳错?”莲明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半吊子树枝上,一晃一晃地伸手勾着昭华身侧的瓜果,没心没肺地问道。
昭华幽幽道:“你怎么没被莲空打死在菩提树下。”
莲明一翻身落地,嬉皮笑脸坐在老树根上:“师兄疼我,自认舍不得下狠手。”
昭华移开芋头叶,目光不善地看向莲明,当即顿住:“啧,果然是舍不得下狠手啊。”
莲明那张瞧着白嫩乖巧的面容上此刻青一块紫一块,肿了一大圈,左臂半只胳膊还吊在脖子上,应是断了。
莲明颇有自知之明,诚恳道:“师兄没打死我,已然是师门情深,不易了。”
“那你师父呢?”昭华懒洋洋问道:“他不替你拦着些?”
莲明语气幽怨:“师父说,他修了百年的闭口禅因为我一出关就破了,没上手揍我已然是对我爱得深重。”
昭华轻“呵”一声,打着哈欠附和他:“是他修为不到家,百年的闭口禅这么容易就被破了,还得多多修炼。”
莲明苦大仇深,煞有其事地狠狠点了点头。
他也是这样觉得的。
昭华:......
有你这样的徒弟,真是你师门的福气。
昭华道:“你师父先前不是捉了你回去,要念百日经吗,怎么现下不用念了?”她可还记得那日街市,金光巨掌的阵仗。
莲明“吭哧吭哧”抱着一根白萝卜啃得起兴,模模糊糊道:“自然……不是,小僧我机智敏锐,区区一座金光钟岂能困住我。”
昭华有些一言难尽:“所以,你又是偷偷溜出来的?”不怪她总是怀疑那佛子之说,纵然老和尚不愿意承认,但佛子一说已然不拘泥梵罗内外,此必当是梵罗佛法之大乘者,修心修身理当端庄持重。
她有些迟疑问道:“佛子一说,与你而言究竟是何意?”纵然是她不慎在意明皇殿神女殿下这个尊位,但总的来说也不曾在外失了将屿山明皇殿的脸面。
可这个小和尚,分明是拿着脸面当抹布,好似巴不得梵罗贻笑大方似的。
小和尚眯着眼笑,慢悠悠道:“小僧只是小僧,纵然是佛子也代表不了整个梵罗,施主所言之意小僧明白,可我并不是万年之前那位一呼高振百户之人……。”
他语气一顿,仿佛想起来什么似的,恶狠狠地啃着白萝卜,嘟嘟囔囔开始抱怨:“……再说了,谁规定逆子不是子来着?”
什么?
昭华方才没听清,这小和尚方才说了什么?!
她神色犹疑一顿、目光难以置信地投向莲明,还不等她出声询问,田埂之上喧喧闹闹,一群持棍武僧,气势凶恶飞奔而来——
为首的那一位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