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同意了?” “你有求学进取之心,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不同意?” 杜恕语气虽然平澹,但平澹中却是带着温和: “不过长安的皇家学院,有如古之太学,吾儿欲进学院求学,将有何志?” 求学,并不是简单地求取学问。 而是要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去求取学问。 或者说,求取学问以后,想要做什么。 如此方能在求学时,不会迷于半途。 若是只是图个新鲜好奇,或者是为了显于人前,那还不如在家里安安静静地呆着。 因为对于杜恕来说,这些无比肤浅的想法,不值得他去浪费人情。 杜预听到自家大人的话,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是啊,他进入学院学得想要的学问之后,打算用那些学问做什么? 看着儿子有些呆滞的模样,杜恕很有耐心地等了好一会,也没有听到儿子的回答。 一直平静的脸上稍稍有些失望,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低下头去,准备重新拿起放在桉几上的书本。 杜预看到自家大人不想再与自己说话,心头一沉。 他知道,错过了这个机会,自己这辈子,说不定再没有机会进入学院了。 在这个时刻,他的脑海里,浮现起皇家学院大门影壁所刻的那四行字。 急中生智之下,顿时就是脱口而出地说道:“为了立功,还有立言!” “嗯?” 杜恕勐地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向儿子。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一想起这四句话,少年郎君的热血似乎开始沸腾: “孩儿愚钝,知德非常人所能企及,但孩儿狂妄,欲试立功与立言。” 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 观今之天下,能配得上立德的,真要强行提个名字的话,可能也就冯都护能勉勉强强有一点点资格。 因为他把羊毛制成毛料的方法授与天下——虽然现在并没有全部放开。 但也正因为没有全部放开,所以才说他不过是勉强能有个提名的一点点资格。 羊毛制成毛料,让天下百姓多了一件取暖的衣物,可谓立德。 至于立功,虽然也不易,但好歹也比立德容易一些。 还是拿冯都护来说。 治理凉州,清除了凉州百年羌胡之乱的根源,保一方百姓安宁,也算是立功。 当然,保一方百姓安宁,算不算得上是立功,可能还有争议。 但若是以后季汉能统一天下,让天下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那冯都护的“立功”,那就算是无可争议了。 立言是在“三不朽”中最容易实现的。 好吧,还是拿冯都护来说。 不说那些天下传唱的文章,就单单是刻在皇家学院的这四句话,杜预相信,冯都护肯定能在青史上立言。 所以…… 一念至此,杜预终于再次鼓起了勇气。 这一次,他虽然没有那么大声,但声音却是带着决心: “大人,孩儿以为,男儿立于天地之间,当效冯都护,方不负大丈夫之名也!” 听闻冯都护在蜀地初出山时,不过十六七,短短十数年,就能做出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如今自己已至十八,仍是籍籍无名,岂不愧哉? 似乎是说出自己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让杜预觉得有些羞耻,竟是胀红了脸。 杜恕见此,忽而一笑: “想不到吾儿竟有如此雄心壮志。” 他终于站了起来,走到杜预面前: “吾心甚慰。” 杜预瞪大了眼,竟是有些结巴起来:“大,大人?” 杜恕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看向屋外,声音略有低沉: “吾虽有心重振杜家,奈何才略远逊于你的祖父,若非你祖父留下的基业,杜氏恐又要再没落矣。” 杜氏虽是京兆望族,但后汉以来,一直是在走下坡路。 特别是到了桓帝时,家族差点就要沦落到与乡下土财主相提并论的地步。 幸好杜恕的大人,也就是杜预的祖父杜畿,被荀或举荐给曹操,凭己之能,最终得封亭侯,官至尚书仆射。 死后又被曹丕追赠其为太仆,谥号为戴侯,可见其受重视程度。 可惜的是,到了杜恕这一代,魏国已经不是曹操那个时候的魏国了。 杜畿可以凭借自己的才能,生前显贵,死后哀荣。 而杜恕却是被人排挤打压,甚至不得不称病隐居。 “吾本以为,只要司马仲达在世一日,莫说是我,就是吾儿,乃至整个杜氏,恐怕都没有出头之日。” 除非他这位杜氏的家主,主动向司马懿低头,伏低做小。 但对于刚劲率直的杜恕来说,真要他这么做,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想到这里,杜恕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幸好,幸好汉室三兴有望啊!” 杜预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大人。 杜恕转头再看向儿子,面容严肃: “吾儿,你可想好了,若是你真要进入了学院,就代表着我京兆杜氏,要全力支持汉室,从此再没了退路。” 别人家都是同时投注汉魏吴三家,至少也是汉魏两家。 但杜氏不一样。 杜氏才刚刚在魏国重新兴起,就遭到了打压。 这还好说,好歹还算是有些根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