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一个身影时，已经刹不住脚。 肩膀传来撞击的疼痛，身体随着惯性跌摔在地上，橘淮南抬起头看过去，只看到一个男孩的背影。他穿着学校制式的衬衫短裤，佩戴袖章。他的身量不高，露出的四肢还带着点幼年时期的肉乎，因为被撞，他后退一步，微微倾身，蓬松柔软的黑发垂下，遮住一双眼睛，好像不能接受自己没反应过来的事实。 “可以请你们不要在走廊乱跑吗。” 少顷，他抬起头，用词非常礼貌，淮南却听出山雨欲来的危机感。 追逐而来的家伙们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在一番未尽的发言中，幼稚的威胁和虚张声势全部变成痛苦的哀嚎。 甚至还有个别人失去意识。 “倒也不必如此……” 他不怕被学生家长找麻烦吗？ “弱者就该归于尘土。何况，我有收拾他们的理由，就不可能放过他们。” 如果忽略他稚气的声线，这番话说得倒是很有气势。 淮南挠了挠脸颊，真要说起来也是他们不好，自己没长眼冲上来，怨不得别人。 他转过身，继续慢条斯理地说着不得了的话：“每次见你都跟个小炮弹一样，要陪我玩吗？稍后我会帮你们叫救护车。” 淮南：“……” 合着还得谢谢你呗？ “我不要跟你玩这个。”淮南敬谢不敏，不过没想到他也升学了啊，刚才都没认出来。 实在是当初第一眼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她潜意识里还认为他是个清隽乖巧的家伙，其实性格恶劣，下手还狠，简直把丛林法则运用得淋漓尽致。 他走近，饶有兴致地问她：“那么你想玩什么？” 淮南偏头想了想：“不涉及生命的游戏。” “有什么关系？反正最后的结果不会变。”他竟然还很理所当然。 “唉……”淮南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躲不开了，“不过在那之前先把他们解决了吧。” 她指了指前面倒地的那群人，让他们一直躺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云雀从善如流地帮忙叫了救护车，然后二话不说跟着她走。 只是这样看他，倒是非常听话。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了，夕阳余晖被夜晕染成很深的绛紫，他们踩着最后一点微光离开教学楼，直奔西南方向的体育馆。橘淮南一本正经解释道：“我们不玩直接对战。” 她从器材室吭哧吭哧地推出两台自动发球装置，接入电源后选择手动操控，方法她早就看过老师操作所以明白。 “如果你能躲过我发出的球，你就赢了，反之你输。” 云雀眼皮一耷，露出索然无味的小表情。 淮南顷刻间很有些紧张，万一他不愿意，还是坚持赤手空拳玩游戏怎么办？肉搏的话她根本没有胜算啊！ “算了，就陪你玩玩。”云雀恭弥后退几步，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站好，“你来吧。” 橘淮南松了口气，她蹲下改变两个橡胶轮子的相对位置，然后又从墙角找来小板凳踩上去，现在的她最多能同时操作两台机器，实在是小胳膊小腿，再多她的手臂根本伸不过去。 她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将初始速度调成60kh，然后调节出球旋转和投球频率，至于发球角度落球地点，自然由她实时调整了。 随着一句“开始”，指示灯亮起，两颗网球一前一后朝不远处的男孩飞去，从橘淮南现在的角度，他看起来更小了，本来也只是小学生的年纪，虽然不懂为什么他制服领带的颜色和高年级一样，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橘淮南双手同时操控，脑海也在飞速运转。在对方一次次躲过，往前移动的时候，她也一次次改变投球方向，同时手上不停调整，速度在攀升，70kh，80kh……120kh，130kh，直到抵达发球机的普通临界点，然后停顿了须臾，继续往上，135kh，145kh。 半空中几乎出现残影，不同角度、越来越快的击打终于止住云雀恭弥前进的步伐，先是肩头，而后肚子，背部，手臂，膝盖，无数网球在空旷的体育馆乱飞——从机器中迸出，打在地面和墙上，复又高速回弹，令人眼花缭乱的黄绿小球铺出无数行动轨迹，那些轨迹织成一张庞大又细密的网，将中间身影捕获其中，即使机器已经被强制切断，仍然没有停止狩猎。 作为操纵者的淮南都被回弹的网球砸了好几下，所以中途她就没有再提高球速了，否则改变了轮子间的距离之后，已经被调高极限的机器能达到200kh。 橘淮南从凳子上跳下来，不间断地计算投球角度和频繁地点击机器屏幕让她感到些许不适。 前方，云雀恭弥黑着一张脸，裸露在外的皮肤皆有不同程度的红痕，有些地方还泛起青紫的斑点。 那些该不会都是挫伤淤血？ 淮南登时傻眼。在这之前她根本没想到会这么可怕，改变间距提高球速是她在书上看到的，她以为如云雀这样小小年纪就打遍国小无敌手的家伙非常难对付，所以才想着要把难度调高一点，再调高一点，起码不能简简单单输掉游戏，哪里知道那么小那么轻的球也能造成严重伤害！ 橘淮南紧张地朝他跑去。 “别过来。” 刚迈出的步伐止住，淮南抿唇。在渐渐放慢弹动速度的球网中，云雀恭弥站直身体，一脸倔强，“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