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泽鼓足勇气到建筑学院找虞婕。 金陵大学虽然开放校园,但各个学院关键区域设有门禁,限制人员进入。具体到建筑建筑学院,除了门厅和展览厅,教室和办公等外人都进不去。想进去找人要在传达室登记,填会客单。 姜泽快走到传达室时,犹豫了。 就这么直眉瞪眼找到她,向她表白,她会不会觉得他是神经病呢?根深蒂固的少年时代的自卑又涌上他的心头。 他慢慢离开建筑学馆,在外面的法国梧桐树下,踟蹰徘徊。 半个小时后,他决定还是要试一下。不能再这么单相思下去了。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她的态度呢?就这么度过青春,年纪大了再后悔不就晚了吗? 姜泽终于来到传达室,屋里坐着一个中年保安,姜泽听到自己的声音说:“你好,我要找某级某班的虞婕……” 中年保安抬起头,眼神奇怪地看着他,“你跟她打电话联系了吗?” “……没有。”姜泽一阵尴尬,他没想到保安会这么问。“我没她电话……” 保安明白了。一定是这个帅哥想追系花虞婕,又没人家电话,找到学校来了。这种人他见多了。 “他们大五上学期都到外面单位实习去了,教室里根本没人。” “这样啊……对不起……”姜泽满脸通红,讪讪离开。 “小伙子,他们春节后回来做毕设,你可以那时来!”中年保安在他身后笑着喊。 “好,谢谢!” 这段时间,外公特别开心。心爱的外孙又回到他的身边,老妻去世后内心的空寂感一扫而空。 他开始为姜泽张罗女朋友。 亲朋好友推荐了几个出色的姑娘。他拿照片给外孙看,姜泽却不看,说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 外公有些诧异。 前一阵子,他问过姜泽,外孙说没有女友,他才帮着找的。怎么现在外孙又有女友了?他半信半疑,打听这个‘女朋友’的具体情况。 姜泽看着前方,目光悠远。 他说,刚交的女朋友是自己的初中同学,出身一般家庭,漂亮,正直,目前在名校就读,马上就要毕业了。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落实到虞婕身上。虽然心里发虚,但有一种别样的甜蜜。仿佛他们真的成为一对情侣。 “你的初中同学?是哪一位?”外公眼睛闪起光。 “……就是当年打F4的那个女孩——虞婕。”他终于说出了朝思暮想的女神姓名。 “虞婕啊!我记得那个女孩!” 没想到,外公激动万分,紧紧拉住姜泽的手,“你请她到家里来,我要见见她!当年我到你们学校处理那事的时候,一直想当面感谢她,可惜那时她正在参加市里的比赛,错过了,我为这个遗憾了很久!” “……外公,我们还没到见家长的程度,再等等吧……”姜泽尴尬万分,只好推脱。 冬天来到,姜泽开始忙了。 现在鹏海——包括整个房地产业——都处在高速发展期,姜泽虽然是个不用负责的副手,但大区总经理肩负培养他的责任,做什么都带着他。 他每天在公司参加数不清的会,跟队出去考察,看地,参加竞拍土地,到竞争项目踩盘…… 从冬天到来年春天,一直到初夏,姜泽都没有兑现带虞婕回家的承诺。 外公有些着急,是不是外孙的恋爱进展不顺利啊?他小心翼翼地探问。外孙满脸窘迫,“我们的关系还行,只是大家都忙,等忙过这一段再说吧……” 外公看外孙整天跟陀螺似的,早出晚归,也不好意思催他。 一个月前,外公做例行体检,竟查出罹患肺癌,病情已到晚期。这个消息对姜泽不啻于晴天霹雳…… 他脑子乱哄哄的,失去方寸。他赶紧告诉小舅。小舅来到,两人把外公送到金陵市最好的医院——金陵军区总医院。 刚开始,外公的病情还算稳定。一个星期前,他的身体却急转直下,各器官衰竭,住进了ICU。 莫晓君马上和丈夫、大儿子飞到金陵,与姜泽一起到医院探望父亲。 外公全身插着管子,意识已经模糊、混乱。 被护士轻声唤醒后,他浑浊的眼睛扫过一个个亲人,没有反应。直到看见姜泽,他突然睁大眼睛,“阿泽,虞婕呢?你的小女朋友呢?你能不能请她过来,我要谢谢她……” “……外公,虞婕到外地实习去了,要等几天,才能来看你……” 姜泽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回答。他没想到,外公重病时,还想着这个事。 “……我现在感觉,很不好,你请她快些过来吧……”吃力地说完这句话,外公闭上了眼睛。 姜泽突然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悲痛。 他不敢哭出声,扭头跑出病房,把头抵在走廊墙上,脸部扭曲,嘴张的大大的,马上就要爆发哭泣,他赶紧用拳头堵着嘴,身体抽搐,压抑着不敢哭出声。 姜泽从小由外公外婆辛辛苦苦带大,和两位老人感情至真至纯,远远超过父母。外婆已去世8年,现在外公也处在弥留之际……难道老天要把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都带走吗?! 众人陆续退出病房。他们看见姜泽的样子,都惊诧莫名,心中不觉涌起一阵悲痛。 “阿泽,外公还没到最后时刻,你不要太伤心!”舅舅哽咽着劝姜泽。 母亲莫晓君红着眼圈,尽量柔声问:“姜泽,外公刚才说要见谁?” “就是,我的女朋友……”他勉强回答。莫晓君一向敏锐、强势,姜泽特别怕她。 “你交女朋友了?她是什么人?外公为什么要谢她?” “……她是我初中同学。当初在学习上帮过我,外公一直记着……”姜泽好不容易才编圆谎话。 莫晓君不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