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宴客在将军府西北角的碧水阁中进行,酒过三巡后温之言以不胜酒力之名,退居偏殿。 殿中除了早就找借口溜掉的温之承外,还有御史令张继以及禁军副统领周冲和吏部侍郎薛道衡。 众人见到温之言,皆拱手行礼道:“温相——” 温之言罢罢手免了礼,“别拖太久,都长话短说。” 薛道衡首先开了口,“调任顾士谦的旨意是皇帝直接下达,由他身边的亲信亲自送往,若不是幽州副将萧统紧急传报,只怕也是今日早朝才得知。” “可三日前,没有谁奉皇帝旨意离宫啊,”周冲很是疑惑,“当日我虽在西城门值守,但四城门的记录我都仔细翻查了一遍,并无可疑。” 温之言低着头,问了一句:“长公主当日何时离宫?” “长公主?”张继插话道,“应是申时末,因为那日王太医出宫为我夫人把脉时曾遇到了她,还因询问了长公主的近况耽搁了些时间。” 周冲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萧副将密函中所说的亲信并非是皇帝身边的人,而是宫外……” “所以,是长公主替皇帝传了口谕?”薛道衡接过话。 温之承咳嗽了一声,“长公主一向不参与政事,且皇帝多疑……” “确有巧合,”温之言眸色深深,“不过也不能就此断定两者之间就有联系,或许只是皇帝施的一个障眼法?” 障眼法?众人不懂。 温之言垂袖,立在一旁,许久后才开口:“故意设局,请君入瓮!” 离宫后长公主便回了紫竹林,夜深时又与阿徐回了相府,才走到内苑就瞧见了温之言,但两人之间保持了三步的距离。 圆月当空,夜色静好,然当夜风吹起他暗紫色的官袍时长公主只觉得压抑。两人面面相望未发一言,许久后温之言才略微扬眉淡淡道:“夫人回来了?” 长公主垂首,走近了才回道:“温泰差人来报,说丞相酒醉头痛不已,我瞧着这不是好的很?” “他尽多事,”温之言不满道,“明日我定要好好罚他。”长公主迎上他的目光,“如此,想来丞相无碍,那我就先回紫竹林了。” 温之言想开口挽留,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所以只好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回了屋。 三更已过,两人都已歇息,只是虽都闭着眼但都各怀心事。 长公主睡在里侧,突然感觉到温之言翻了个身,横躺在自己身边,她霎时便睁开了眼。 今日皇帝传召槿容去了书房,说是鉴赏书画,但未必有那么简单。 温之言心中盘算着,她突然回府是为了刺探消息还是为了让我打消顾虑? 这样想着他睁开眼,从余光中看去,她睡得很香,不像有事发生,但…… 温之言收回目光,在她身上出现了太多巧合,就算她不曾参与其中,也一定有着某种关联。 一直背对着温之言的长公主能够察觉出背后那探究的目光,也能大致猜出他在思索什么。 可那又如何? 自嫁入相府的那一日起,这道探究的目光就一直未曾消失,温之言又何曾信过她。 所以,是与不是,不过是人们口中的一番说辞罢了,真相如何并无人在意。 长公主默默闭上双眼,感叹着这样的日子究竟还要再过多久,而她又该如何与温之言在这虚假的恩爱夫妻中过完这一生。 三日后,太后在御花园意外落水,所幸救助及时未伤及肺腑,只是感染了风寒,牵引出陈年旧疾,需得好生将养。 只是两月后病情还是未见好转,长公主自请去都城外三十里处的慈安寺为太后祈福,临行前因温之言在城外勘查农户屯地之事,所以未曾相见。 皇帝本欲再留一留,但长公主执意一早就出发,他于是秉退众人后问道:“你此去慈安寺少则半月多则数月,是否是为了避开温相?” “皇兄为何如此问?”长公主的话倒是让皇帝有些为难,斟酌了几番才说:“不然温相明日就会回府,你何不等明日再启程?” 长公主眸光清冷,并不言语,而此番难辨喜怒的样貌落在皇帝眼中,竟让他觉得有些异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槿容,”皇帝又辩解道,“皇兄也只是关心你们夫妻关系,并无他想。”长公主笑了笑,“皇兄当真是这样想的吗?” 皇帝的眼神瞬间一凛,“你是在质疑朕吗?”长公主退后半步,低下头道:“槿容不敢,但皇兄国事繁忙,此等事就不劳皇兄挂心了。” 她说的不卑不亢,一瞬间让皇帝觉得诧异,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哪个柔顺似水的惠敏长公主吗? 慈安寺乃前朝所建,独隐于空山云深处,沿路古木苍苍,焚香萦绕。每逢初一十五,长公主便会带着阿徐来上香祈福,但此次她却是为了替太后祈福而来。 此刻殿内钟声悠长,木鱼的嗡嗡声飘响在宁和的檀香中,令人闻之气清神明。 长公主跪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虔诚的对着殿中的大佛祈祷,一柱香后忽听到耳旁传来一个声响,她便睁开双眼道:“来了——” “我已查清那十二位官员皆是中毒而死,” 说话之人气宇轩昂,一双眉眼生的极为好看,“但具体是何毒,我也不知。” 长公主刚想开口,他又说了一句,“但我怀疑跟天水阁有关。”她扭过头,少时朝夕相处的模样此刻就近在眼前,让她一时险些失神,“何以见得?” “我虽不知是中何毒,”他未察觉到长公主的异样,自顾自的说:“但根据尸表呈现的黑色纹路来看,配置的毒药中必有葛萓草,而此草只有天水阁才有种植。” 长公主起身,口中念叨着:“天水阁?是在徐州一带锄强扶弱的江湖门派?” “我想,”他欲言又止,“温相应该最为清楚?”长公主问,“为何?” 他突然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