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给三间铺子会不会太多了?”黎苏氏下意识道。
见黎家家主的眼神飘过来,他又笑着补充:“我的意思是,月儿要忙于学业,阿虞又性情柔弱,从前没有经营过生意,这样会累着他们夫妻俩的。”
“不如先替他们留着,等月儿考了功名,到时再说?”
黎苏氏嗔道:“月儿你们也真是的,这是要和家里生分了吗?何必现在就急着挣钱,黎府又不是养不起,养家的事有你姐姐呢!”
他这是在彰显黎珍嫡长的地位:黎珍拿铺子做生意就是理所应当,黎月则没有这个必要,反正她又不能继承家业。
要铺子可以啊,等考出功名再拿吧,但他不会给庶女这个机会!
“就是,二姐你这十八年花了家里多少银子,还差这点儿?爹娘心疼你,你就应了吧。”
黎青终于找到间隙,插话道。
如今黎青对虞卿是怨气满满。恨他将庶姐笼络了过去,竟是不再偏向自己。
他正计划着让爹找机会继续克扣清梧院的份例,等到黎月过不下去了,便将这一切推到虞卿身上。
自己再对庶姐嘘寒问暖,让对方知晓——只有他这个弟弟,才是最关心她的人。
到时还愁不能把这个土包子休了?
可倘若二姐有了自己的铺子,慢慢积攒了更多钱,爹便不能管着她的吃穿用度了,还怎么拿捏她?
黎珍紧跟步伐,也一个劲劝道:“老二,你专心念书才是最紧要的。”
他们一个个都摆出了最和善温柔的神情,黎家家主见状,很是欣慰。
这个家可真温暖啊!
虞卿安静地站在黎月身边。
他在众人面前一向是懂事柔顺的,此时不能出声,便扭头看向便宜妻主。
后者正蹙眉沉思。
她不会听信了黎家人的话,打算放弃这几间铺子吧?
若黎月真这般做了,虞卿倒也无所谓。自从他懂事以后,便开始不断存钱,十几年下来,积攒的银子足够让自己过得好,因此并不稀罕黎家的财产。
只是会对她感到失望罢了。
和黎月朝夕相处了半个多月,夜里还同床共枕,虞卿知晓这人没什么心眼。
她克己守礼,怜悯弱小,心系民生,又有远志。奈何性子过于端方,被黎家这几个不怀好意的人束缚在小小的院子里,却始终不知。
虞卿垂下眼睫,要不要想办法提醒她呢。
“父亲。”黎月忽然抬头道。
她很是恭敬地对嫡父行礼,又对长姐和三弟点头:“家里这般为孩儿着想,实在是让人心中愧疚,又万分感动。”
黎苏氏几人露出笑容。
黎月动容道:“但是孩儿已经长大了,实在无法心安理得地当一只米虫,这不是大女子所为。”
“所以,请恕孩儿拒绝。”
黎苏氏几人的笑容又没了。
黎月看向黎珍:“娘和爹一直教育我们,姐妹情深,长姐下定决心顶起门户,妹妹虽不能及,但也想为家里分忧。”
姐姐都这么努力了,她怎能白吃白喝?
“日后我和阿虞平日里的开支,便不用父亲操劳了,我们自己想办法。”
“至于那几间铺子……”
众人屏住气息,听黎月道:“其实孩儿并不想要,我已经打算在熙街附近找个抄书的活儿……”
刚说出口,黎家家主便打断女儿的话,气急败坏:“你说什么,要去抄书?”
那是没钱的穷人家学女才会做的事。
她一个黎府二小姐要去给人抄书,日后自己还怎么有脸在生意伙伴和竞争对手跟前混?真是气死她了。
黎家家主拍板儿道:“你不要也得要,就这么定了,老二说得也有理,姐妹情深嘛。孩子懂事,咱们就不要再阻拦了,见识过风雨,将来才能成为顶天立地的女子。”
母亲如此疼爱自己,黎月更是感动,不再推辞:“孩儿谢过母亲,谢过父亲。”
虞卿也跟着谢,低头时忍不住瞥了一眼身旁的女子,嘴角悄悄勾起。
她这是真没心眼儿还是装的?怎么正好就说到人家心坎上呢?
……
对面的黎苏氏笑容难看。他还能保持仪态,黎珍则是毫不掩饰的愤怒。
甚至在放花灯时,她也心不在焉,被黎家家主训了:“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今日有什么不顺心的,非要在这个时候给家里人摆脸色?”
黎珍鼻子重重地出了一口气:“没有。”
“娘,她就是有些累了。”
陈明颜忙替妻主打圆场,开始吩咐下人将花灯拿过来。
他们的花灯也是自制的,用华丽的绸绢做罩,布料美丽又轻薄,光从里头映出来,很是吸引人。
城郊的天幕本是漆黑一片,因百姓们放的灯笼,开始有了光,那些花灯飘向空中,慢慢变成了一个个小点。
“妻主,你许了什么愿?”
虞卿弯了眉眼,问黎月,也许是氛围使然,他忽然很想跟这个女子谈谈心。
黎月抬眉看了夫郎一眼,然后严肃道:“不可说。”
“说了就不灵了。”
虞卿:“……”
城郊的温度要更冷些,带着沁人的寒意。
刚出来的时候还好,随着夜色加深,虞卿便有些受不住了。
周围的人都在笑着叫着,还有些小孩儿跑来跑去,黎青不耐烦道:“真吵,咱们能不能回去了?”
“那便走吧。”黎家家主道。
黎月扭头寻找夫郎的身影,见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脚步一顿。
“要回家了。”她低声道。
虞卿乖巧地应了,走到妻主身边,对方却牵住了他的手,随后轻轻捏了一下。
虞卿:“?”
在虞卿的印象里,这个妻主一向古板,极少在人前表现出和他亲密的一面。
晚上睡觉时,她都恨不得贴在墙上,一碰到就耳根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