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灵节当日萧景行特意著一件月白色袍子,墨发高束,清晰显露出俊美的眉眼,腰间挂了一枚温润清透的玉佩,若是再执一把折扇,便是十成十的风流俊秀。
他昨日与宛宛说了祁灵庙会的事,得知苏锦双不在,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应了下来。到底是小姑娘,还是想看看热闹的,听他说庙会上有多少好玩的玩意儿,眼睛里透出渴盼来。他越想越觉得心里软的不行,只想快些见到宛宛,不由加快了脚步。
到了小院,萧景行一眼便看见已侯在院中的安宛。她今日穿了一条水蓝色纱裙,像往常一样未施粉黛,身无赘饰,清丽脱俗。
不枉我刻意挑了这件袍子。
少年为自己的小心思沾沾自喜。
“我们现在动身吗?”柔软的嗓音将他飞扬的思绪拉回。
“嗯,走吧。”少年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应。
少女拿起放在一旁的一顶白纱帷帽,戴在头上。
“今天出去不带也没关系的,玩得尽兴才是要紧事。”
萧景行揭起她的帷帽,扣在自己头上,笑得肆意。
“像不像江湖侠客?”
“噗嗤。”少女不禁笑出了声,但又很快收声,咬了下嘴唇,脸上泛起红晕。
见此,萧景行皱起了眉,认真地看着她。
“宛宛,这里只有我。你不必因那劳什子规矩拘着自己,纵是在旁人面前,想笑也便笑吧。人活在世上,若是连哭笑都不由自己,还有什么意思呢?”
少年的目光坚定而明亮,纵然满脸严肃,却显得温柔得不可思议。
安宛愣愣地看着他,一滴泪水从眼角滑下,仿若一粒剔透的琉璃珠子坠落在地上,碎裂开来。
“宛宛……”
萧景行一时慌了神,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少女轻轻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谢谢你。”
少女嗓音很轻,含着点缱绻的意味。
萧景行在那双蒙着雾气的眼里读出了星点难解的情愫,看得他整个人都发起烫来。
“时候不早了……”
萧景行率先迈开脚步,这是第一次,他们两人对视时,安宛未曾躲闪,反倒是他落荒而逃。
安宛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来到一面土墙下,墙头堆叠着枝叶——他们初见的地方。
“宛宛,”萧景行转过身来,“你先前不是问我‘高处的风景有何不同’吗?”
“不如今日,你自己感受一番?”
他变戏法一般从一旁的树丛里拖出来一架梯子,靠在墙上,随即蹬梯借力,旋身轻巧落在墙头,微微俯身,将手伸到安宛面前。
他本以为她会犹豫,没想到下一瞬,掌心便被覆上一抹温凉。
萧景行的嘴角抑制不住地翘了起来。
少女的手柔软细腻,触感如同一块上好的羊脂玉,教他不敢用力,生怕攥疼了她,只是小心地牵着,看着他的珍宝离他越来越近,心里的满足感都快溢了出来,直到她来到他的身边,伸手即能揽进怀里的距离。
安宛第一次干这种有些荒唐的事情。站在高处的感觉很陌生,恐惧和微妙的兴奋感混杂在一起,使她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萧景行似乎察觉到了,五指稍稍使力,将她的手拢在其中,驱散了他的不安,她这才缓过神来,抬头看外头的风景。
放眼望去,是一条绵延数里的小道,小道两旁栽满了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而令她惊异的是,树的枝杈间挂满了小灯,淡黄色的光透过纸罩漫了出来,使得清凉如水的夜色都温暖了几分。夜风掠过,枝叶晃动,灯光也开始摇晃,映照着夜空中的星光,天上地下,连绵成一片星河。
安宛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向萧景行投去惊叹的目光。
他并未解释什么,只是含笑望着她:“喜欢吗,宛宛?还会有更有意思的呢。”
他跃下高墙,回身向她张开双臂,面带鼓励。
安宛定定看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一步踏落。
风托起了她的纱裙,吹乱了她的长发,她就带着那种坚定的神色,义无反顾地向他而来,如同九天仙女坠落凡尘。
萧景行提身而起,在半空中揽过她的腰,将自己的仙子接到怀里。看见她因紧张而颤动的眼睫,他轻笑了一声,只觉得心里某个角落坍陷了一块。
待她在地面上站稳,萧景行便松开了放在她腰间的手,改去牵她的手。
庙会大概已是开始了。
刚拉着她跑了几步,他便感觉到指腹被轻轻捏了一下,痒痒的。
“怎么了?”他回头去看她。
“景行。”
少女皎洁如月的面容上是纯然的喜悦,绚璨明净的笑容更是让皓月都黯然失色,清润的盈盈美目中盛满细碎的明辉,恍若天上星河。
“我想,我定是这世上最不守规矩的女儿家了。”
不知不觉,萧景行停下了脚步,看着她的笑,他感到一抹热意从耳垂开始蔓延,心脏也开始鼓噪不休,在安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完了啊,他想,宛宛,你这样叫我怎么放得开呢?
你明明该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女孩子。
“宛宛。”
少年的声音轻得宛若叹息。
“嗯?”
安宛刚应声,头上便落下来了什么,视线也被一层白纱遮挡住了。
“你还是守着点规矩吧,”少年将帷帽给她带好,“不然,我真怕哪天一不留神,你就被人给偷走了。”
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漆面小鼓、彩绘木刻娃娃、小鸟状陶土哨子和热腾腾的核桃糕的香气还有充满边塞风情的乐声混杂在一起,为安宛的记忆画卷添上了名为祁灵庙会的一笔。
那样的浓墨重彩,多年后回首仍光彩夺目。
乐声渐息,人潮渐散,喧嚷过后余下的是零落的脚步声和细碎的私语声。
安宛低头看向手中的玉兔小灯,它正因她的走动轻晃着,底下的穗子更是摆动得厉害。
她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