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移情,也是真情。然而,一旁母亲的神色也难以忽视。
不多时,长宁长公主先行离去,在她退出宫殿的刹那,安宛看见了太后已显老态的脸上的失落神情,她很快又露出和气的笑,看向安宛:“再与我说说在庄子上有什么趣事?”
……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太后也略有些乏了,安宛适时告退。太后唤慈明殿的宫女送她出宫,她推脱了,独自向宫门行去。
处处是朱瓦红墙,鎏金绘彩,柱廊沿着碧湖一直延伸,几经蜿蜒,湖中玉带似的桥直通湖心的白玉亭,一阵微风吹皱一池春水。
少女带着追忆的神色望向眼前风景,不知不觉间脚步慢了,渐渐停下,额发被微风撩起,身侧环佩相撞,叮当作响,她的眼神虚无,幽幽思绪飘去了远离京城的那方土地。
“康乐。”
略微嘶哑的男声揽回了她的注目。
她回过头。
来人身着赭色缎袍,衣领袖口都纹着暗纹,乌发高束,头冠正中镶嵌的宝石色泽夺目,他一张脸轮廓分明,五官也很出众,宽眉瑞目,尽显温仁谦和。
当今圣上的嫡长子,孟临渊。
安宛行云流水般行了一礼。
“大皇子殿下。”
“不必多礼,”男子虚扶了她一把,“表妹为何对我如此生分。”
他面上带着微笑,口吻也很亲近,话语中那点玩笑之意很容易惹人心生好感。
“礼不可废。”
安宛看着他,回答得很郑重,声音柔婉,语调平稳。
他轻笑了一声,欣赏之色从眼里流露出来。
“姑姑果真教导有方。”
安宛敛目,低低应了一声。
他们并排走着,不可避免寒暄了起来,不过真要说起来,是这位大皇子殿下主动挑起更为妥当。
“表妹是刚从慈明殿出来吧,”他朝安宛过来的方向投去一眼,“祖母近日可好?我有好些日没有去给她请安,她平素不喜欢被打扰。”
说到这,他侧头注视安宛瓷白的脸庞,又笑了。
“不过她一直喜爱你,儿时就是。”
安宛神情不变,依然是那样淡然温雅,不紧不慢地答道, “太后精神尚好,殿下不必担忧。”
她很轻地叹了口气,淡淡的怅然从眉目间透了出来,给那张精致秀美的面庞添上了灵动的一笔,精致易碎,飘逸出尘。
接着,她檀口微张,话语轻吐。
“承蒙太后喜爱,我之幸事,今后定常伴太后身侧。”
孟临渊恍了下神,眼中尽是暖光下少女柔和的影,思绪顿时凝结成了一团,几瞬之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四弟!”
他的余光注意到了什么,语气中满是诧异。
安宛顺着他的目光向右斜侧看去,越过小半池静水,在对岸稀疏丛林间、纤细树干后瞧见一个人影。
那人看起来不过小小一团,穿着色泽暗淡的衣裳,额前过长的发丝遮盖住眉眼,依稀能辨别出容貌。
他听见孟临渊的呼喊,没有回应,转过身匆匆跑远了。
见此,孟临渊收回目光,面上不见尴尬,带着淡淡笑意,向安宛解释道:“是小四,看着有些怕人。”
安宛点了点头。
“现下也不早了,我送你去宫门。”
“劳烦殿下了。”
“无碍。”
他前行半步,引着安宛行至皇宫门口。
马车早已候着了,侍从拉开车帘,摆上供踏脚的小凳。
安宛正欲与大皇子告别,却见他伸出右手来。
他眼神温柔,彷佛能包容山川阔海。
安宛垂眼,将手覆于他掌上。
有些粗糙的触感,是日日练武留下的印证。
“小心些。”
孟临渊将她扶上马车,待她坐稳才收回手。
安宛冲他微微点头,遂放下了帘子。
车轱辘滚动了起来。
大约几息之后,安宛撩起车帘,回头望去,孟临渊和那些侍卫还站在皇城墙根之下,只是被高墙衬得渺小,霞光从云隙间倾泄下来,笼罩在这片巍峨宫殿之上,为它披上一层血色,威严而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