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原提着打包好的饭回到住所，一开门就看见少女抱着靠枕窝在沙发上，眼神愣愣的，似乎在发呆。
一听见开门声，她飞快将注意力转向玄关，眼睛瞬间被点亮了。
看见我就这么高兴吗？
心里刚平息的泡泡似乎又有重新翻滚的趋势。
他把饭盒放上餐桌，一个个打开，有黑松露炒饭、番茄意面、鸡汤馄饨、水晶虾饺，他不太了解虞晓的口味，就随便买了些，打算等她先挑。
饭都摆好了，主角还端坐在沙发上，只是眼巴巴看着。
“快来吃饭啊。”
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她把脸往抱枕里埋得更深了一点，扭捏地抬了抬脚。
“我还没有换鞋呀……”
对了，她是被自己抱了一路直接放到沙发上的，他自己倒是没意识到这一点。
居然是因为这个才一直坚守在沙发上，他有点哭笑不得。
“没事的，这地不怕脏，你直接踩吧。”
“这……”
她看看地，又看看他，犹豫了几秒，终于下地走向餐桌。
“看看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的。”
“你先选吧。”
“那就，馄饨吧。”
见她终于坐下开始吃，靳原去厨房橱柜拿了碗和筷子，用水荡干净了，再回来把另外几样东西都给装了些进去。
“再吃点别的，光馄饨吃不饱。”
“……谢谢。”
吃饭的时候，气氛很安静。
虞晓一小口一小口吃，馄饨皮很薄，咬开以后肉汁四溢，极尽鲜美，她从没尝过这么好吃的馄饨。
记忆里的馄饨里面只有细碎的肉沫，一口下去全是寡淡的味道。
顶灯照下来的光是暖色的，喝下一口汤是温热的，好像一颗冻到麻木的心在暖炉里被煨了煨，眼前都一下子亮堂起来。
她偷偷看向对面。
少年吃饭时的坐姿和动作都可见良好的教养，平日看起来颇显轻浮的俊美眉眼于沉思时尽数收敛，竟教人移不开眼。
半天前她还被一群人堵在洗手间里欺凌，现在却是坐在宽阔明亮的室内享受美味的晚餐。
她顿时有些恍惚，这一切是真实的吗？如果只是幻觉的话，醒来后该怎么面对那个依然糟糕的世界？
惴惴不安的情绪注入漂浮的心脏，它很快往下沉去。
“总是看我做什么？”
靳原察觉到她的目光，笑着抬起头，却不想对上一双热切的眼睛。
“我，真的很感谢你。今天，好像是我这个学期以来最幸福的一天。”
她这一次很专注地看着他，似乎是觉得有些羞耻，说完以后立即咬住嘴唇，眼睛飞快眨了眨，可其中毫无保留的满足与憧憬几乎将他烫了一下。
今天？最幸福？怎么会呢？
他回忆起她今天经历的事情，竟想不出哪一件与这个词相匹配。
他是想问清楚的，可临开口又没有出声，他总觉得有些话一旦出口，就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无所谓了。
最后他没有接这句话。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即使什么都没说，在那刻他其实已经被烫了一个疤。
等很久以后想起这天，餐桌上的东西、四周的摆设都是模糊的，她的脸也一片柔光，怎么都看不清，只有那句话不断回放，却让他怎么也听不厌。
过了一会儿，靳原听见她小心翼翼地叫他名字。
“怎么了？”
“嗯……我的日常用品什么的都在寝室里，所以……”
“这个我差点忘了，你需要什么都告诉我吧，我让人买过来。”
“不用的，我回去拿吧。”
虞晓无法接受在自己东西还有用的前提下花钱另外置办一套，虽然靳原看上去不会要她付钱，可她也没有脸去占这个便宜，而且她应该最多住这边两三天吧，怎么可以那么铺张浪费。还有今天的晚饭，也得找机会还给他。
靳原看她坚持，也没有多劝。
“我陪你去吧。”
他捞起衣帽架上的校服外套，正打算穿上，突然瞄了她一眼。
“我好像忘记帮你把外套拿回来了。”
找到她的时候她的外套已经被扔到旁边了，他给她披了自己的外套就把人带了回来。
“啊，我自己都忘了。明天去洗手间找一下。”
“算了，打扫的人早捡走了，我改天给你去重新拿一套。”
可是校服是定制的。虞晓这么想，又明白过来，对于他来说，大概确实不算什么事。
靳原把外套重新给她披上，自己去房间里又拿了一件。
“走吧。”
到了宿舍楼，虞晓本以为他会在楼下等，没想到他和宿管说了几句就被允许跟着她一起上去了。
一直走到她的寝室门前，他停住脚步。
“我在外面等你。”
她点点头，开门进去，共用小厅没有人，杨冬凌应该在自己卧室。
于是她回自己那边开始收拾东西。
过了半小时，东西收拾好了，她抱着袋子走出来，正对上站在她门前的杨冬凌。
她的眼神让她感到有些不舒服。
“你到哪去？”
“换个地方。”
“换去哪儿？”
“……”
她们已经维持互不相干的状况很久了，虞晓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义务回答这个问题。
她从杨冬凌旁边走过去，打开寝室门，靳原就在外面。
“你好了？”
他先看向她，接着注意到她背后的人。
“嗯，拿好了。”
他们正打算离开，后边的杨冬凌突然说话了，语中露出似有若无的哀怨。
“林鸥还不相信我，他就是这么被你骗了。”
虞晓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