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帘走了出来。
看见宁霜霜,他眼睛瞪大了一瞬,然后抿唇道:“帘子很薄,不影响景色。”
宁霜霜惊讶地走过去摸了摸纱帘,惊叹着手中顺滑的手感:“你刚刚就在弄这个?”
松鹤又抿紧了刚刚才松开的唇,却不说话。宁霜霜进去后才发现,纱帘之后还有一层极厚的棉纱,全部放下来,再点起火炉,亭子里面就很暖和。
宁霜霜好像猜到松鹤为什么要做这件事,但她又想不明白为什么松鹤要做这件事。
松鹤已经端来了点心茶水和话本,一齐放在桌上:“这是之前买的,你先垫垫肚子,午饭马上做好。”
宁霜霜茫然点点头,等松鹤离开后坐回座位,看着眼前偶尔飘动的帘子又开始出神。
午饭吃得简单,因为担心黑衣人有动作,整整一个下午两人也没提起多大兴致。
到了傍晚时分,天色已经黑下来,停了多日的雪此时却开始落,不一会儿就纷纷扬扬铺天盖地。
宁霜霜没来由地紧张起来,她站在院中,料峭寒风吹过,钻进她的衣缝,宁霜霜却感觉不到寒冷似的伸出手,接住雪花的手指冻得通红。
松鹤不知道何时站在她的身后,问了一句:“怎么了?”
随着雪花而来的是一团浑浊泛灰的光团,光团落在指尖,宁霜霜捻了捻,光团消失不见。
她舒润的眉毛忽然蹙起来,宁霜霜沉声道:“余府有异。”
屋上落雪,余府就变成了安静的古宅。门口并没有家仆守着,宁霜霜与松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翻墙入宅。
四周都很安静,踩在雪上的声音格外明显。两人匆匆来到余元柔的房间,却不见屋内烛影。
宁霜霜施法探查余元柔去向,却发现她竟在当日游园时的湖心亭内。
两人当即赶过去,却无意听见亭子里的争吵。
“你不要再假惺惺了!什么好的都是你的,就连爹今天去几十里外的地方,只是为了想送你块玉!”
宁霜霜脚步一顿,二小姐重病未愈,没有这么大力气,难道……
紧接着又是一声脆响,听上去是花瓶摔在地上的声音。
“什么好的都是我的?”那人冷笑一声,“你握着家里所有田产商铺,现在反倒说什么都是我的?怎么,迫不及待想赶我出去了吗?”
事已至此,两人也明白过来。宁霜霜赶紧过去想要说和,没想到进去的一瞬间,余元香和余元柔竟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先一步就望了过来。
看着二人黑沉沉的眼睛,宁霜霜心里的不安更甚:“二位小姐,你们——”
“谁要你多管闲事!”最先出声的是余元柔,宁霜霜看见她眼底猝然蹿满整个瞳孔的黑雾,立刻后退一步,顺手出扇。
松鹤抽出剑:“她们这是……”
宁霜霜言简意赅,转身躲过余元柔刺过来的一刀:“中邪了。”
松鹤已经与余元香缠斗起来,宁霜霜见二人手持的刀上黑雾弥漫,便知道这又是黑衣人的伎俩。
但终究不能伤到她们,宁霜霜与松鹤且战且退,渐渐落于下风。
万不得已之下,宁霜霜在打斗间隙施法召出结界,想将余府二人关进去,自己去找黑衣人。
但还没来得及掐诀,宁霜霜就突然感觉一阵天摇地晃,周围景色全部扭曲。
松鹤见宁霜霜异样,赶紧来扶她,此时余府二人也停下来,双手垂在身侧,低着头一动不动。
宁霜霜却陷入了迷幻中,她只感觉四周怪异渐渐将自己包裹,甚至缓缓侵入自己脑中。慢慢的,宁霜霜感觉自己像悬在深海里,动不得,想不得。
有一个声音格外明显,它问:“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宁霜霜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蓬莱昌盛时的光景。
彼时蓬莱作为仙门众首之一,常有仙门前来修仙问道。她经常会和几个师兄一起偷看今日来得何许人也,师傅对他又是如何评价。
那时满山弟子练功的声音伴着松涛入耳,是后来许多年,到死宁霜霜都怀念的光景。
她想要什么……
她想要找到当年诬陷蓬莱的幕后黑手,想要手刃灭门凶手,想要——
她想要变得更强,强到天下人都识得她这把扇,她这个人。
眼前忽然有副面孔浮现,很熟悉的脸,但宁霜霜实在记不得他是谁了。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他想挡你的路。”
挡我的路?
谁都不能挡我的路。
宁霜霜不知觉自己的双眼已经泛黑,她阴沉着脸,眼睛里透出狠辣,几乎只一瞬,她的手已经先一步动作。
熟悉的触感并未出现,宁霜霜呆滞地低头看自己的手,发现青女扇已经不在手上,而是一把普普通通,毫无光泽的剑。
宁霜霜的目光沿着剑身望去,却被突然出现的衣角遮住。宁霜霜疑惑地微微侧头打量,剑身衣料上都浸了血,应是伤得不轻。
忽然间宁霜霜感觉脸上有什么东西,伸手一摸,带下来满手猩红。
眼前的人终于出声:“宁霜霜。”
宁霜霜覆满鲜血的手忽然一顿,她终于与被她一剑贯胸的人对视。
松鹤脸色煞白却还颤抖着嘴唇笑道:“这把剑在你手上,果然不同反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