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意思。
就因为她给的那个鸡蛋,他又是打水烧水又耗了这么长时间陪她来供销社?
陆长安张了张嘴巴,“周锦和,不用这样的,是你先救的我。”
他怎么这么傻。
耗了几个小时,就为了那个小小的鸡蛋。
“用的。”
周锦和声音低沉,“你是第一个给我鸡蛋的人。”
十三岁后,他不仅失去了家人,还落了个天煞孤星的名号,被村里的人视为不祥之人。只要村子出事,那些罪行就会归在他身上,他以为世间所有人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永远充满恶意。
直到陆长安来了后,他的世界终于多了抹阳光。
她大概不记得了。
那是她来后的第一个星期,从来没有吃过苦的小姑娘第一次出远门,因为受不了这里的条件,偷偷跑到田埂哭。
她一边哭一边抽着鼻子,“爸爸妈妈...我想回家...我想吃肉...”
娇气的很。
她低头和泥沟里的他四目相对。
两行犹如珍珠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到下巴上,陆长安捂着鼻子,似乎被吓了一跳,瓮声瓮气的发问,“你怎么在这里?”
周锦和没有说话,往后退了一步,借着力往上爬。
泥沟又高又滑,他试了几次都没有上来。
陆长安好奇的看着他,站起身走了。
黑暗笼罩着大地,月光和星星闪烁,周锦和想,他恐怕要在泥沟里呆一夜。
过了会,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从上头露出来个小脑袋,手中拿着什么东西,“接着,我把你拉上来。”
十来根拉拉秧垂了下来。
这种草徒手拔的话,扎手。
她没有走,而去弄这个了?
“快点呀,手很疼。”
声音软软的,能把他拉上去?
周锦和抿了抿唇,拉住拉拉秧的另一端。
见他准备好了,陆长安手掌搓了搓,“我要开始喽。”
她的力气果然小的不行,周锦和试了几次,都重新掉回沟里。
陆长安低头看他,面带愧疚,“要不我回去找人把你拉上来。”
天这么黑,他一个人在这,会有多害怕啊。
听村民说有野狗、狼什么的,万一咬了他...
陆长安咬咬牙下定决心,蹲下身,“等会你拽着我的腿,借势上来。”
说完,把腿伸了下来,两只手紧紧拽着地上的草,“我准备好了。”
和一个陌生男人如此亲近,对方是好是坏她都不知晓...周锦和目光落在她的小腿上。
那样白,那样嫩。
他担心手上的老茧会伤了她。
“你快点呀。”
周锦和没有再犹豫,握住她的小腿,借着力,手掌扒住了田埂上的草,顺势上来。
就着月光看到她小腿上清晰的泥手印。
陆长安瘪了瘪嘴,差点没哭出来,“没关系,我回去洗一洗就好,倒是你,一身的味道,赶紧回家吧。”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接受到人的好意,还是不相识的知青,周锦和嘴抿成了一条线,“谢谢。”
陆长安摆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肚子咕噜咕噜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陆长安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从口袋中拿出一个鸡蛋递给他,“垫垫肚子,我先走了。”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问他的名字。
他也想过报答。
可她的眼里都是那个叫楚晏辞的知青,何况他还顶着“天煞孤星”的称号,担心对她有影响,更不敢靠近。
陆长安叫着他的名字,“周锦和...”
“我们或许可以成为朋友。”
朋友?
她和他?
周锦和沉默一瞬,“你不害怕...”
不害怕被他连累?
陆长安知道他什么意思,笑了笑,“有什么可怕的,有的人比鬼可怕的多。”
鬼只是人心中的臆想,人对人的伤害却是实打实的疼。
“长安?你们...”
正是苏宁和楚晏辞,他们手中也提着煤油灯,看似刚回来。
陆长安礼貌而疏远的朝他们微微颔首,然后对周锦和说,“快回去休息吧,今天多谢你了。”
周锦和点点头,提着煤油灯离去。
陆长安与他们擦肩而过,去供销社前特意在院子里放了一盆水,摸着温温的,就着水把脸和脚都冲了一遍,刚准备走,差点与来人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