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我这几天感觉不舒服,就去医院看了下。医院真的进不得,挂号费就是二十块,再随随便便拿点药,就是七八百,下次再不去医院了,就到药店拿点药吃。”
“哦。”
疏桐暗自叹了口气。
本来还想这周回家拿两百块去冲饭卡的,也只好按住了这个想法。
拿了五十块钱去楼下的菜市场,买了三两肉,一根丝瓜,几颗鸡蛋,一小把葱子,一斤水面。晚餐和明天的早餐都有着落了,提着食材往回走,有人喊住了她。
是住在附近的王阿姨,妈妈以前在超市的同事。
疏桐跟她打过招呼,王阿姨把她拉到路边,一脸担忧道:“疏桐,你妈妈前天上班的时候在超市晕倒了,可把人吓死了。”
疏桐有些惊讶:“我妈又去上班了?”
刘芳完全没给她说这个事儿。
“是啊,我看她那个样子,叫她不要去,她非要去,说不上班就没收入,母女两个坐吃山空。结果没上两天班,就出了事。晕倒的时候把顾客都吓到了,咚的一声好吓人,经理把我骂惨了。”
刘芳回超市上班,定然是王阿姨去给经理说了好话才让回去的,结果倒把王阿姨连累了。
疏桐心里很过意不去,又是道谢又是道歉的。
“我想说的重点不是这个。”王阿姨摆摆手,“疏桐啊,我跟你说,你最好让你爸爸带你妈到医院去做个全身检查。你知道吗?我就是一段时间没见到她而已,这冷不丁看到她,她实在瘦得太快了,都脱了相,而且脸色蜡黄,这不正常。”
疏桐的心揪起来。
她跟妈妈住,经常看到人,还不觉得妈妈变化大。被王阿姨这么一提醒,她也觉得不太对劲儿。
想起妈妈说头晕,医生却说是免疫力问题,对不上号啊。
指不定她又只是去了个小诊所看,或是根本就隐瞒了什么,随便拿了点药吃了,却又不管用,所以身体越来越差。
去医院做全身检查,那得多少钱啊,医保又不能报销……
心事重重地吃过晚饭,服侍妈妈又睡下了后,疏桐下楼,绕着小区走了一圈儿又一圈儿,看见一家水果店,她站住。
先抬头看了下天色,已经黑尽,但是吃晚饭的时候她看了下时间的,那时候是六点多钟,这会儿估计最多八点多。
地铁要晚上十一点才停止运行,所以时间还足够。
疏桐掏出裤兜里买菜剩下的钱,留够来回的车费,其余的钱,她进店去挑了四个大苹果,拎着就直奔医院。
这是夏宴被送到医院的第三天,他有些脑震荡,人还没有怎么恢复精神。头晕、四肢无力,昨天还出现失眠症状。本来就是病人,又失眠,今天就熬不住了,一整天都在昏睡中,还多梦。人给折腾得够呛。
夏宴住的单间,疏桐进来的时候,病房里没人守着他,有些安静,房间里也只开了床头一盏昏暗的灯光。
夏宴已经睡下了,但是好像睡得并不安稳,他脑袋一直在动,且在喃喃什么。
疏桐回身看看护士站那边。
晚上只有几个值班护士,都在忙碌着给各个病房的人换药水。
她于是轻手轻脚地走到病床前,将苹果搁在床头柜上,然后俯下身去贴近夏宴的嘴巴,听清楚他在说:“我要喝水水。”
要喝水呀?
疏桐就看看床头柜,有杯子,有水壶。
水壶提起来试了试,没水。
于是拎起来走到外面,问清楚开水房的位置,接了一小壶温开水回来。
倒在杯子里。
然后坐在床沿上,手臂伸进夏宴的脖子下,将他半托半抱地扶起来,“来,喝水水了。”
睡梦中的夏宴,梦见了自己的小时候,他生病了,感冒发烧躺在床上,床边是他温柔美丽的母亲。
他昏昏沉沉,听见妈妈喊他起来喝水水了。
妈妈说过,多喝水水才能好得快。
他记得很清楚,所以每次生病了,都主动要求多喝水水。
他听话地靠在妈妈的臂弯里还努力仰起上半身,然后张开嘴巴等着。
有甘甜得像乳汁一样的温水倒进嘴里,他饥渴地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非常满意。
闭着眼砸吧了下嘴巴,朝那个温暖的散发着馨香的怀里拱了拱,又张口,说:“妈妈,我要尿尿。”
妈妈却突然好像生了气,粗鲁地将他丢开,跑了出去。走到半道,她又折回来把他床头柜子上的什么东西拿走了。
他没注意到,痛苦牵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他重重地倒在枕头上,扯到伤口了,身上好疼,他疼得倏地睁开眼来。
原来是梦。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跟他睡着前一模一样,孤寂、安静、昏眛,但好像又多了点什么。
有一种梦里的那种香味,若有似无。
房间里的大灯突然啪的一下被摁亮了,两个护士推着医疗推车走进来,“病人,该输液了。”
一阵忙碌。
一个女护士突然低头问他:“哎,是不是你想要上厕所?”
他莫名。
没有尿意啊。